桑行哑然,倒是她反应过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讪讪地又将手腕反手递过去,她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谢。”
虽然把她吓掉水中的人是凌深,但不管怎么说,把她救上来,使得她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馅的也是凌深。而起,在她落水的时候,若不是凌深想要伸手拉住她,应该也不至于被她拉下水去。只是,凌深把她救上来的时候的举动还是有些可疑的,他为什么会将她的脑袋在怀里,不让她露脸,难道他已经看到了她的真面目,知道了她是谁?不对啊,如果知道了她是谁,她跟凌深好像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还有仇恨吧,因为当初在青州的时候,她和司徒毅联手,可是将凌深给活捉了,还对凌深用刑,他难道不应该是恨自己的吗?又怎么会愿意出手帮忙?这不合理。可是,若是凌深没有看到她的脸,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将她的脸遮住,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她的发带是不是凌深拽断的,因为这一切也太巧了,都向着于她有利的方向发展,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就在桑行惴惴不安,七想八想的时候,凌深已经给桑行探好了脉,将桑行的手又重新放到被子底下。薄唇轻启:“脉象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毕竟落了水,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情况,我一会儿去抓服药给你。嗯……我已经让人去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你送来了,你暂时就先呆在这儿,不要乱跑。”
桑行没有回应。背后沉默了一阵,便听到了朝外走的脚步声。桑行水眸一动,仍旧背对着他,喊出声:“你先换身衣服再去。”
自从一进屋,凌深就一直给她把脉,照顾她的情况,而他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身湿衣服呢!凝着桑行拥着被子,充满警惕性的背影,凌深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闪,情绪不明,却也始终没有动,就站在那儿看着她。桑行听不到他的动静,也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凌深虽然是男子,但却顾忌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不好意思换,遂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就在这儿换吧,你放心,我是不会回头看你的,你……”“我换好了。”
桑行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背后终于传来男人沉冷的声音,那声音孤傲,有着一种让桑行熟悉的强调,却听不出任何的喜悲。桑行尴尬的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你别忘了给自己也拿点药。”
“你对所有的人都这么好,这么放得开吗?”
这一次,凌深答得很快,不过说的话却让桑行一阵莫名奇妙,什么叫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这么放得开。她关心他是因为他刚刚救了她啊,难道她要不管不问,忘恩负义才算是正常?放得开又是个什么鬼?她还不是怕他因此着凉受寒,而且她背对着他的啊,心里坦荡荡,又没有看到什么,难道他还怀疑她偷看不成?噫,桑行撇撇嘴,她才没有这个恶趣味呢好不好,只有司徒毅那个混账,才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偷看,哼,怎么又想到那个臭男人了。桑行鄙弃的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不想了,不想了。“难道需要我对你说,你一定要把湿衣服穿到明天,千万不要给自己拿药,必须把自己搞得得了风寒,你才满意吗?”
桑行有点不可理喻的回了凌深一句。面对着桑行的背影,凌深薄削的唇角抽了抽,竟被这个女人噎得说不出话来。没有多大一会儿,桑行就听到背后一阵轻轻地脚步声响起,随后“咿呀”一声,是门被拉开,随后又被关上的声音。桑行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没有动静了,这才用被子捂着脸,缓缓地回过头来。凌深果然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桑行松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平躺下来,手也松开了被子,长吁了一口浊气,翦瞳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帐子,她也真的是够倒霉的了。这距离明天早上还有半夜呢,而且就算是熬到了明天早上,没有走遮颜砂,她又该怎么去面对慕千晓,面对慕千识?纵然明天可以去取人皮面具了,可是在取得面具之前呢?她该怎么办?这个奇奇怪怪的凌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的秘密,他出去之前说让她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万一他是发现了她的秘密,现在是出去找慕千晓举报她,或者找皇帝举报她,一会儿过来抓她怎么办?不行,不行,她现在不能完全相信凌深,她不能呆在这里,得马上离开。心里面这样想着,桑行就掀被坐起身来,脚还没沾地,门口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桑行一震,吓得连忙又跳尚床,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住,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凝神听着,那脚步声果然是在这间厢房的门口停住。桑行的一颗心瞬间拧得高高的,咚咚地跳个不停,不会是凌深这么快就带人回来了吧,她现在逃无可逃啊!小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桑行快速的思忖着对策,其实她倒是不害怕帝王或者慕千晓将她认出来,她担心的是被认出来之后呢?帝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肯定还是会让她回御都府,甚至有可能将她直接调入皇宫。她好不容易可以什么都不顾的脱下那层皮,她真的不想再退回去,她更不想以桑行的身份去面对司徒毅,去面对司徒毅和叶蓁的婚事。“笃笃笃!”
出乎桑行的意料,来人并没有凶狠粗暴的推门进来,而是礼貌的,甚至是下手很轻地敲了敲门,那动静,听上去还算客气。嗯?不是来揪她出去的?桑行怔了一下,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应对的可能,这一刻倒是没有一个可以拿的出来了。“什么人?”
桑行将脑袋微微地探出被窝,警惕地问,却仍旧不敢回头,她怕门外的人忽然一下子就推门而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遮挡,那就真的完事了。“曲姑娘,奴婢是奉了凌统领的命令,来给姑娘送衣服的。”
门外是一个女子柔柔地声音。呼!原来是送衣服的,桑行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桑行翻了个身,将床前的纱帐放下来,又把自己的披散下来的头发朝脸上拢了又拢。身子完全所在被子里面,双手又攥着被角将脸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窥视着纱帐外的动静,这才放心的喊了一声。“进来吧!”
门外候着的婢女听到桑行的声音,当即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堆放着的凌深换下来的湿透了的衣物,紧接着,便是半掩未掩的纱帐底下,一床被子高高地堆起。一看被子里面就是有人的,而且这人还是完全淹没在被子里面。婢女不敢多看,微微垂首,轻手轻脚的拾步上前,好心道:“曲姑娘,让奴婢服侍你更衣吧。”
桑行一听,吓了一跳,她正害怕被人看到呢,怎么能让人服侍她更衣,于是忙不迭地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