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现在有老将军撑着,说到门庭,自然不会没落,但是,在您百年之后呢?”
欧阳震听了心情复杂。 他的儿子平庸,被他塞进部队,在某军区当个政委,再想往上爬,机会已经非常渺茫,说起来,还是女儿更有才干,把她外公家留下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婿黎文彦往后肯定也能更进一步。 可是女儿女婿再好,也不是好在欧阳家。 现在,他的孙子又出这种事,欧阳震身心疲惫,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年。 宋柏彦倒了杯茶,搁在欧阳震的面前:“人生每个阶段都有自己对应的状态,或烦恼或愉悦,自然也有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年轻人有犯错的资本,因为还来得及改正,这个时候,倘若家中长辈溺爱过度,让他以为凡事都有人相护,反省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等到失去长者庇荫的那天,再来懂这些道理,怕是为时已晚。”
比起强势的拒绝,宋柏彦这些话,反而让欧阳震不知如何应对,自然也感觉到,宋柏彦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 或许,就是念了自己曾是他父亲上司的旧情。 毕竟—— 以宋柏彦今时今日的身份,他若不想虚与委蛇,谁也勉强不了他。 想到孙子,欧阳震终究是开了口:“有些事,旁观者清,一旦自己陷入局里,难免看不真切,我百年后也不奢求子孙光耀门楣,只望他们平平安安,我这个心愿,也希望阁下能理解。”
欧阳震一声“阁下”,已经放低姿态:“我就剩下这把老骨头,也希望晚年能被承欢膝下,那孩子不听话,我以后会好好管教,绝不让他再做出格的事。”
宋柏彦听了,未置可否。 他把茶壶放回去,过了会儿,缓声道:“令孙不止吸毒,还非法私藏、参与毒品贩卖,受他所累染上毒瘾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不包括被逼注射毒品者。”
闻言,欧阳震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每个沾染毒瘾的年轻人,家中也有老将军这样的长辈,他们不像老将军德高望重,能诉说冤屈的地方少之又少,我接过这个位置没多久,肩上的担子却不敢卸。”
说着,宋柏彦重新看向欧阳震:“也望老将军理解我的难处,在给您一个交代之前,我需要对更多人有所交代。以前听我父亲提及,老将军在国防部长的位上,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始终把这个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欧阳震眼眶微红。 许久,他才徐徐开口:“确实是我自私了,那个不肖子孙做的事,搁在以前是要被枪毙的。”
说到这里,欧阳震拄着拐杖站起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就不再叨扰你休息。”
宋柏彦跟着起身。 把人送到门口,宋柏彦又道:“家中小辈犯的事,好坏得失在自身,不管何时何地,您依然是令人敬重的前辈。”
这句话,驱散了欧阳震郁结于心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