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夫妻俩不是没有口角。 每次黎文彦好言哄上两句,欧阳倩就不再拿乔,那种前脚争执后脚就和好的状态,充斥着夫妻相处独有的情调。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欧阳倩再听到这种服软只觉得虚伪,非但没被安抚住,还挣开黎文彦的手,言语上也不曾让步:“黎文彦,我父亲是退休了,可你别忘了,当年你跪在我父亲面前说的话!”
黎文彦当然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欧阳家的情景。 欧阳倩和他结婚,完全是低嫁。 他与欧阳倩恋爱六七年,没去过一趟欧阳家。 那时的他警校刚毕业,因为父亲早逝,想进行政单位只能靠自己,欧阳震却是国防部部长,两家的差距可想而知。 大概母亲也察觉欧阳震的态度,一毕业就催他上门商量婚事。 若非欧阳倩同他一块跪地,放话不嫁他就做尼姑,恐怕他求上三天三夜,欧阳震也不见得松口。 正因为是欧阳倩自己执意要嫁他,三年前,欧阳震得知他在外面还有个女儿,连一通呵斥的电话都没打来。 但现在欧阳倩的话,却又叫他想起那个低人一等的自己。 “当年要不是有我父亲,你击毙唐珅那么大的事,你觉得上头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这次小产让欧阳倩彻底看清一点。 ——是她的再三忍让,黎文彦才能一直活在舒适圈内。 久而久之,黎文彦不但不再感念她的好,反而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想起那个私生女在书房对自己的顶撞,欧阳倩愈发不给这个一再背弃自己的男人留颜面:“你在滇南闯了祸,你的上级电话打到我父亲那里,他给你的指令明明是活捉唐珅,你却自作主张,严重违反纪律。是我天天去求父亲,才有了你的一等功,而不是一个让你无法再晋升的处分!”
这些话,无疑戳中黎文彦的忌讳。 欧阳倩却在继续:“你当初能坐上参议员的位置,难道不是那些老油条卖我父亲面子?黎文彦,但凡你有一丁点良心就不该忘记,你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是我对不住你。”
黎文彦许久才接腔。 说着,重新拥住了欧阳倩:“这些年,是我为了前程鬼迷心窍,你骂我是对的,也叫我清醒清醒。”
欧阳倩讥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那个蒋伊宁是我喝多招惹的麻烦,我怕你知道了生气,才会被她拿捏住步步紧逼。”
黎文彦嘴上继续安抚:“这些日子我已经处理好,往后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给你气受。”
这番保证未叫欧阳倩神色好转。 伴随着冷笑,她再度甩开黎文彦的手,重重推上衣帽间的门。 听到移门撞上门框的巨响,黎文彦脸上伪装出来的温柔也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阴森。 回去书房,一脚踹翻旁边的台灯。 双手虎口掐在腰际,黎文彦愠火直逼心头。 欧阳倩那些话,何止是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更是逼他像狗一样对欧阳家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