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知最后还是劝不走叶梵,只能愤而离开。 待他离开后,老毕还冲着外头骂骂咧咧道:“这个倒霉孩子,早晚把他老子给气死。”
叶梵却是在他的怒容中看到叹息与哀伤,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大概猜到两人是因为什么而父子反目的。 “好了,别生气了,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说开了就好。”
老毕收回目光,有些闷闷道:“说不通的,他一直都认为我是个神棍,专门骗无知妇孺的钱,就连我们家祖传的纸扎铺,他都认为是不该继续存在的糟粕,早就该被取谛。”
“祖传正宗纸扎铺,能做阴灵生意,应当是有传承的,毕学长这么抗拒,你没教过他?”
叶梵不解,据她所知,但凡传承,尤其是这种古老的带着特定色彩的传承,对后继之人是非常看重,必然要从小培养。 可是她看毕学长的样子,完全是不相信这世间有非自然的东西,对于自家的传承一无所知不说,还认为是封建迷信,非常抵触,这不应该啊,难道他家纸扎铺开了这么久,他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 “哎,都怪我。”
老毕幽幽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拨动着手中的算盘,语气幽深道:“年轻的时候,无知无畏,意外窥得祖下传下的一点天机,在他五岁大的时候,就长年长年地不着家,等到我回过神来,小知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思想了,而且……” 而且因为他的疏忽和不顾家,他的妻子,小知的母亲常年劳累,心有郁结,在小知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死惊醒了他,也让他的儿子对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更加仇恨。 含糊略过后面的话,老毕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弥勒佛般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毕家纸扎铺传了几十代人,纸扎手艺独属一份,小知,呵,你能想像两三岁那么点屁大的小豆丁,一本正经地做着纸扎样子吗,那小子的天赋极好,当时我还欣慰地感叹,老毕家后继有人了。”
叶梵想像小小的毕知坐在马扎上,胖嘟嘟的小手笨拙却严谨地做着纸扎的画面,嘴角不经意也勾起一个姨母般的微笑。 一声轻叹,打破了那个画面,叶梵抬了抬眸,就见老毕脸上的笑容消失,怅然若失道:“我缺席的那几年,小知渐渐长大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学校里多次因家里是做纸扎生意而被小朋友嘲笑,笑家里是做死人生意,笑他爸是骗子,是神棍。”
“这事在他童年的生活落下很大的阴影,也在他心里扎了根,落了刺。”
“你也知道,我卖的东西不是世俗之物,小知却不知道,所以他更认定我是在骗人钱财,就像是这次一样。”
叶梵回想方才毕知的抵触和对她的劝导,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然而会出大价钱从老毕这里买东西的,都是知情之人,如她一样‘死不悔改’,所以毕知以为他爸把人给洗脑了,老毕却觉得丢脸,日积月累之下,这对父子的心结就越来越深。 “小知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他心里对我有怨,怎么都不肯相信我的话,固执而坚定是认为我所说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东西,我们每次见面,除了吵架就吵架。”
老毕咬了咬牙,哼哼道:“这个小王八蛋,连祖宗的传下的传承都敢批得一文不值,真是,不孝子。”
老毕自认是自己有错有先,也不是没有想过父子俩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他想只要让他亲眼所见,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身负的传承,情况就会有所转变。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两人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见面不到两句话就必然吵起来,一吵就没有理智可言,尤其是当听到他一口一个迷信,一口一个骗人,将祖上传下的东西批得一文不值,他就想直接把人揍死得了,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叶梵见他气得胸口起伏过大,赶紧给他顺顺毛,就他这身材,也不知道有没有高血压,可别被气出好歹。 “不气。”
老毕又哼了两声,将手中的算盘晃得哗哗作响,极有气势地拍在柜台上道:“别理那个小王八蛋,来来,先把咱的账算算清楚。”
说着,小绿豆眼一眯,无间缝就从愤怒老父亲转化到财迷老毕的样子,看得叶梵瞠目结舌。 听着劈里啪啦拔键盘的声音,叶梵的心也跟着劈里啪啦地跳动着,做着要大出血的准备,其实难怪他儿子口口声声说他坑,就他这样子,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准备坑人的路上。 结算好上次的账,叶梵又下了一笔大订单,可把老毕喜得,算盘拨得更是啪啪作响。 算完账后,老毕利索地边将叶梵所要的东西拿出来,边状似好奇地开口道:“你这段时间的消耗这么大,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缠的东西了?”
瞧瞧她下这些订单,不仅量越来越大,而且品质也一次比一次要求得高。 这像这次,直接要走了他所有上品黄纸的存货,还让他找门路要更高级的,若是可以,最好能找到灵笔和极品朱砂,多少钱都不是问题,还有其他一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东西。 他是做这个生意的,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从一开始的最低品,到如今连上品都满足不了她的需要。 这不仅代表她所面对的东西级别越来越高,也代表她的修为突飞猛进,现如今的社会,有资格用到这些东西的人绝对毛麟凤角。 老毕眯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掠过抹亮光。 “没事,解决了。”
叶梵不欲多说,将东西收入背包后,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块由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老毕疑惑地在征得叶梵的同意下掀开那块黑布,露出了一枚玉印,正是都天大雷火印,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很好地掩饰过眼底的闪过的异样,疑惑道:“这不是我给你的添头吗?怎么,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