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军医院最高楼层的某间病房里,谢奇静静地躺地病床上,双眸闭着,整个人毫无生气,若非胸口微微起伏,只道这是一具尸体。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配有洗手间,电视机,装备还挺齐全。 安静的病房内,突然响起了电视新闻的声音,与病床相对的墙面上挂着的电视机突然亮了起来,一个新闻主播正字正腔圆地翻报着新闻。 “近日轰动一时的虐杀案已告破,凶手于前日下午到警察局自首,系七年前被害身亡的A大女生柏星月之生母——吕景兰,柏星月的身世也随之揭开……” 在新闻主持人提到虐杀案时,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谢奇霍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刚醒的样子,尤其听到真凶自首,他犹如死灰般的眼睛间突而翻滚起滔天巨浪,双手撑着床,就坐了起来,也顾不上手背上打着的点滴。 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刚一撑坐起来,又倒了回去,不过他往后撤了点,上半身靠在床头靠着的墙面上,虚躺着。 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痛楚和这一番举动所消耗的仅余的力气,双眼死死地盯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 下面标题上那刺目的几个字灼痛了他的眼睛。 ——真凶自首! ——昔日武打皇后吕景兰! “怎么,怎么会这样?”
谢奇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这不是正常的吗?你是她女儿最爱的人,她怎么会舍得让你为她顶罪?”
斜地里,一道淡淡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压下了新闻主持人的声音。 谢奇转过头,就看到叶梵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背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手中还拿着个遥控气器,眼睛看着电视,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那天警察终是查到他家,他早已做好了准备,顶下所有的罪责,事先喝下毒药自杀,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找他的阿星,他相信,他的阿星一定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他。 可是,当他再有意识之时,他见到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阿星,而是顶着一颗滑溜发光脑袋的医生,笑得一脸菊花地恭喜他,活下来。 为什么要救?他一点也不想活下来。 这些天,警方怕他再自杀,一直派人看着他,医生也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即便他消极以怠,毫无生存意志,却也能感受到虚弱的身子在一点一点转好。 但是当他清醒后,警方也来找他问过几次话,他很配合地主动交待‘犯案事实’,他以为很快就会被提交司法机关。 怎样都无所谓了,医生救活了他的躯壳,他的心却早就已经死了,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活在外面还是监狱里,都没有任何区别。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心绪波动的,就唯有阿星的妈妈吕阿姨了,这些年,他把她当亲妈,只愿他离开后,她能挣开枷锁,好好地活下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吕阿姨会去自首? 不,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那时只想着只要自己死了,杀人凶器以及其他重要物证他都藏在家里,警察必定能查找出来,再加上他的供状,以及寄给叶梵的信,就算吕阿姨再去自首,警方也必定不会采信。 现在他不仅被救活了,吕阿姨自首,虐杀案真凶的新闻都已经播出来,那就表示,警方已经结案,并确定了真凶。 谢奇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反应过来,身子朝着叶梵的方向倾去,迫切而焦急地质问:“叶梵,怎么回事?人是我杀的,吕阿姨是为救我才会去自首顶罪,警方怎么能轻易就信了她?他们到底是怎么办案的?”
“警方办案,自然是依证据说话。”
叶梵脚下在地面一转,连带着椅子转过身,漆黑的目光迎着他焦急的眼睛,这是这么多天来,这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第一次注入了色彩。 “证据?证据就是我……” 谢奇急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梵抬手打断,她勾着唇笑了笑:“谢教授,你自以为你的局布得很完美,在家里让警察抓个证据确凿,就连……” 说着,她的目光瞥向他的手,放在白色的床单上,手背扎着针头,因他刚才的动作正在冒着血,鲜血散落在床单上,就像是雪地里盛开的几朵红梅。 叶梵伸手,拔掉针头,非常简单粗暴的动作,但谢奇却神奇地没有感觉到疼痛,更神奇的是,直接就止血了? 谢奇的瞳孔睁了睁,就见叶梵将他的手翻过来,露出结痂后还留下的牙印痕迹,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得她带着淡笑的声音继续响起:“就连这个牙印都做得这么逼真,和洪毅的牙齿做比对,竟有百分之九十的吻合度,连缺的几个门牙都一般无二,可是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谢奇垂眸看着手腕,眼睑颤了颤抿唇不说话。 “男人和女人手是不一样,你照搬吕景兰手腕上的牙印,却忘记了咬合度的问题。”
闻言,谢奇低垂着的眼睑,掩住眼中的懊悔之色,顿了顿,哽着声道:“那又能说明什么,那时洪毅全身僵硬无力,自是不能以正常之理推断。”
“你说得没错。”
叶梵没有反驳,而是又转到另一个话题道:“那一对星状珍珠贝壳手串,是你和柏星月的定情信物吧?”
谢奇下意识地点头,点到一半,猛然停住,警惕地抬眼看了叶梵一眼,又垂下,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了握。 “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手串有一对?”
叶梵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是谢奇在外国留学时候和同学拍的照片,上面的他手中就带着一串星状的珍珠贝壳。 “你的这串是六星芒状,而凶手杀洪毅时,被他吞进肚子里的那颗星状珍珠贝壳是五星芒,你自杀的时候,戴的确实柏星月那串五星芒,却不是你惯常戴着的那一串。”
“谢教授,你说得对,警方办案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证据,也不是你给我们看,我们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