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后年事已高,平日用过一点早膳,就会睡个回笼觉。 可昨晚后宫发生的事儿,让她有些睡不着。 所以当宣武帝来到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正端坐于前,似乎正在等他。 宣武帝挥挥手,示意身后随从都退下。 太后也屏退左右,母子二人要单独叙话。 武太后率先问道:“如何?”
宣武帝皱眉道:“梓晗一定已经知道他母妃没死了,他昨晚,定然来过后宫。”
武太后疑惑道:“抓住证据了?”
宣武帝将汤伍的禀报,系数告知武太后。 武太后想了想开口道:“罢了,都这么多年了,要不就……给她一个痛快吧。”
“那怎么行?”
宣武帝显得有些急切,他继续道:“那些东西还没找到,岂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武太后知道宣武帝要找什么,她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你已经继位三十五年了。我大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陛下治国有方。你还有何可怕?何必将自己深陷于过去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呢?”
宣武帝咬牙道:“不行,朕一定要找那些东西。”
“可梓晗那孩子已经知道他母妃没死了,他身后还有秦王的助力,想要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陛下觉得,能有多难?纸包不住火,雪埋不了人啊。”
武太后眉头紧锁,显然也有些担忧。 宣武帝想了想,继续道:“难道……要让朕,在他们母子二人之间,做个选择么?”
武太后猛地瞪大双眼,宣武帝这意思,就是对霜元星动了杀心啊! 为了不让霜元星翻出事实真相,就将人杀之后快? 武太后当即厉声道:“不行!梓晗再不济,也是你的儿子!听哀家的话,杀了安美人,一切尘封,再无隐患。”
宣武帝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脸色阴鸷的让武太后觉得有些不安。 他语气明显不悦的继续道:“当年留梓晗一命,母后也是这样说的,说他再不济也是朕的儿子。朕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才将他留下,甚至将他养在淑妃身下,没有让他成为宫中弃子。可时至今日,他却夜探冷宫,非要去揭开往日的疮疤。母后,你比任何人都应该明白,朕,在怕什么。”
话音落下,宣武帝便拂袖离去了,并未说出自己的决定。 可武太后却清楚的听到,宣武帝说了一个“怕”字。 民间有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到底,宣武帝怕的不是安美人,也不是她手上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更不是自己的儿子霜元星。 他怕的是自己的良心。 武太后重重叹口气,随后开口道:“来人。”
杨嬷嬷急忙从门外走进来,开口道:“老奴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朝着杨嬷嬷招招手,示意她进前说话。 杨嬷嬷急忙上前,太后附耳吩咐了几句。 听完太后的话之后,也忍不住面露忧色,开口问道:“太后娘娘,这能行么?陛下怕是会生气啊。”
太后摇头道:“陛下会明白哀家苦心的。你且去办吧,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哀家是做母亲的,那安美人也是做母亲的,哀家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杨嬷嬷点点头,领命离去。 …… 杨嬷嬷来到冷宫的时候,看到沈望舒被辛夷扶着站起身。 只是刚站稳,沈望舒又险些跪回去,显然是跪了一夜,膝盖剧痛的站不住了。 杨嬷嬷开口问道:“沈太医,天已经亮了很久了,你怎么还在这?”
沈望舒苦笑一下道:“有劳嬷嬷挂念,在下实在是跪得太久,想要离开,却力不从心。这不,小童找到这里,在下才能站起身。”
杨嬷嬷见状点点头,随后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离去之后,才敲响冷宫的大门。 沈望舒不知道杨嬷嬷来冷宫做什么,可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安美人命不久矣。 沈望舒攥紧药童辛夷的手腕,焦急的说道:“别管我,快去通知秦王和湘王,安美人有难。”
辛夷皱眉道:“大人,今日北燕使者离京,所有王爷都去送行了,眼下定然已经出城了。”
出城了? 那岂不是……没机会了? 沈望舒回头看向冷宫,重重的叹口气。 —— 城外,三里亭。 送北燕使者到三里亭,便算是周全了礼数。 他们来的时候,是太子和齐王主持迎接,走的时候,却是秦王和湘王负责相送。 京城权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了。 拓跋玦看向霜非臣,拱手道:“秦王殿下,皇妹她年幼无知,只此一别,此生再难相见,还望秦王殿下能多多帮衬,不求她宠冠六宫,只望她在后宫能平平安安,渡过此生。”
霜非臣连忙回应:“三殿下放心,玉贵妃蕙质兰心,深得父皇喜爱,相信她在后宫定然能如鱼得水,顺心如意。”
拓跋玦微微点头,随后看向霜元星,继续道:“湘王殿下,之前皇妹她言辞上多有冒犯,还望湘王殿下能不计前嫌,别与她计较。”
霜元星微微一怔,随后明白拓跋玦说的是什么了,他是指拓跋玉主动示爱那件事。 霜元星面露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这人记性不好,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拓跋玦叹口气,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妹妹。 彼此寒暄到这里,差不多就应该告别了。 可霜非臣却忽然开口问道:“三殿下,本王记得,北燕有兄弟共妻的习俗是不是?”
拓跋玦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道:“民间贫苦人,确实有此习俗,可皇家子弟却从未有过。”
“那如果不幸成为寡妇,可否二嫁他人?”
霜非臣的问题有些奇怪,霜元星根本听不懂。 拓跋玦是个聪明人,他仔细想了想,开口回应道:“倘若那妇人的夫君是正常亡故,那寡妇可以选择守节,也可以选择再嫁。可若是那夫君被自己妻子克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霜非臣呵呵一笑道:“想来克夫之女,下场一定不会好了。”
拓跋玦拱手道:“自然是能有多差,就让她多差!秦王殿下,告辞!”
霜非臣也客气的行礼告辞。 直到拓跋玦的队伍走远之后,霜元星才问道:“七哥,你们说什么呢?谁是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