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夫人这一日天擦黑才回府的,她倒不是不想在宫中继续陪着依旧昏睡的长女,而是情况不允许。 陈皇后伤心过度,也顾不得其他,一直由丞相夫人亲自陪着,上官鸾那边倒是不缺人照顾,太医还有未央宫的宫女们都很尽责。昨夜就到了的那些亲王妃倒是表现得十分积极,武定侯夫人如此精明,就算大半心思都在担忧着大女儿,但也从几位亲王妃的言语间,捕捉到了些许微妙的暗示。 幸好萧明瑞很快就到了,她态度十分温和,但却强势地将那些亲王妃们,全都“劝”到皇太后那边去了,未央宫里就剩下了陪伴着上官鸾的武定侯夫人,还有丞相府的女眷。 上官鸾这边有武定侯夫人盯着,萧明瑞因此先去了未央宫正殿,但陈皇后不肯见她。没过多久,外面跑来个面相机灵的小内监,说是怀远郡王派来的,要捎几句话给长公主。 萧明瑞从那个小内监手中,拿到了一张纸条,她看过之后,就直接去了上官鸾的卧室,将纸条交给了武定侯夫人,接着又忙着转身往皇太后宫中去了。 那几位亲王妃还在宫里,萧明瑞不能放心。 那张纸条其实是萧景珩写的,以何凌珺的名义送过去的。武定侯夫人看到纸条后,心里一紧,但脸色却没有半分改变。 在未央宫照顾上官鸾的所有宫人都以为,武定侯夫人会留在宫中过夜,宫女连她的房间都准备好了,然而她却在黄昏时,主动站起来告辞,将依旧昏睡不醒的大女儿独自留在了未央宫偏殿。 “我明日一早再来,”武定侯夫人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了负责照顾上官鸾的宫女好几遍:“今日夜里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照顾王妃。”
“夫人放心,奴婢们和各位太医大人都会尽责,”宫女答道:“只是夫人今夜其实可以留在未央宫,皇后娘娘不会计较的。”
“还是不了。”
武定侯夫人摇摇头:“连丞相夫人都没准备留宿宫中,我怎么好意思。我明日清晨再进宫。”
看到武定侯夫人坚持,宫女们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因此武定侯夫人在黄昏时分离开了未央宫,她出宫之前,并没有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女婿萧景珩,而是急匆匆地回了家。 她虽然依旧担心刚刚流产,还在昏睡不醒的大女儿,但眼下对于武定侯夫人来说,小女儿的安全显然更加重要,丈夫不在家,她不亲自回府安排,不能放心。 上官静自己都没想到,武定侯夫人真的就这样丢下上官鸾回来了,就算她一直和上官鸾的关系不咋样,但她依旧觉得,上官鸾,略惨! 这是在爹娘眼里毫无价值了咋滴,大月份流产,这么伤身的事,人还没醒,武定侯夫人就已经顾不上管她了??会这么没人性?? 事实证明,上官静想多了。 上官鸾是武定侯夫人亲自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宝贝女儿,和上官静这个散养的可不一样。 她还是很心疼自己的长女的。 一段时间以来,武定侯夫人都无比辛苦忙碌,她每天一大早就要在进宫前安排好家里的一切,然后请旨进宫去陪伴自己的大女儿,晚上匆匆回家之后,又要继续忙碌家里的事。 就算家里有上官太夫人和上官二夫人联合盯着,但武定侯夫人依旧十分不放心,尤其是牵涉到上官静的事,她一定要亲自过目打理小女儿身边的一切,一直到深夜。之后休息不了多久,她就又要匆匆起床梳妆,进宫去。 在这期间,递到武定侯府的拜帖和请帖,武定侯夫人也都要一一过目,生怕出什么纰漏。事实证明武定侯夫人真的没白辛苦,如此细心果然不是毫无收获。 上官静每天的餐食点心虽然都是太夫人和夫人们亲自盯着,但有心人还是从采买那边找到了机会。 恰逢初春,蒿芽和春笋上市,这两样节令菜,上官静都喜欢吃,采买的下人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在市场上看到品质不错的春笋和蒿芽,买了许多送去小厨房,陈嬷嬷原本打算亲自做给上官静吃。 原本这些小事不需要武定侯夫人亲自过目,但她每日都会亲自询问采买的下人,东西从哪家小贩或是商铺的手里买来,她都会一一问过。这一日听说是个脸生的小贩买的新鲜春笋和蒿芽,武定侯夫人顿时警惕了起来,立刻派人到厨房,将那批菜蔬全都扣了起来。 也幸好武定侯夫人的细心,很快在这些新鲜水灵的蔬菜中,查出了许多毒芹苗,细小的毒芹苗,和刚抽嫩芽的艾蒿十分相似,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出来。而那些春笋,则被大夫查出,是提前被处理过的,看起来水嫩新鲜,还带着泥土,但其实已经浸泡过毒。 此事武定侯夫人并没有下令彻查,因为人人都知道,查也无用,线索一定是指向陈丞相府。 经过这件事之后,武定侯夫人更加谨慎,每日殚精竭虑,盯着上官静身边的一切。这样让人筋疲力尽的循环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连上官静都在不断感叹,她娘亲实在是太辛苦,能做到这些,是个狠人,换了她,可能三天都坚持不下来。 三月中旬,在外办差一切顺利的武定侯,按照预定的时间返京,在他到达京城的前一日,礼部和户部联合上了一道奏疏,奏请取消今年的宗室恩赏。 所谓宗室恩赏,上官静总觉得是个大周朝特色制度,作为一个历史学得不怎么样的现代人,她反正不记得自己在曾经的历史课里,见过相似的制度。 大周朝的宗室们,当然也是按照品级来领俸禄的,亲王年俸与普通宗室子弟的年俸天差地别。与其他朝代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大周朝的土地制度比较严格,对于宗室们持有土地,也有严格限制。根据冯先生的说法,是因为吸取了前朝的教训,因此才定下了这样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