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婶子们还在纷纷指责孟氏糊涂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说本是她不对,换到谁家,也没有做儿媳妇偷偷变卖过世老人留下的传家东西的道理,更何况这东西还不是传给她的。 又说她不知好歹,人家做娘的都盼着家里孩子好,儿子出息。唯有她,倒想这儿子是仇人,就见不得儿子好,压榨儿子补贴闺女也就罢了,这大事上,居然还要闹得儿子不能走科举!这哪里是亲娘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有唱红脸蛋,自然就有唱白脸的。 就有人劝她,到底是亲母子,没有隔夜仇的,快收了这些胡话,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等儿子考个秀才公回来,她做秀才公的亲娘,岂不是快活? 孟氏却冷笑说,她这辈子没这个福气,也没这个命! 再劝她就喊着要拿刀抹脖子上吊去。 一时倒是僵持住了。 这个时候,贺娇和王大俊在一旁,真是手足无措,感觉做什么都不对,也什么都不敢做,连大气都不敢出。 关键时刻,还是张春桃出马了。 她也没干啥,就是上前,在孟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孟氏的脸色就变了。 作为女儿,她挨得近,也看得清,自家亲娘听了张春桃的话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恐惧,最后又多了几分怨恨。 浑身一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浑身哆嗦,脸色发白,只指着张春桃说不出话来。 偏生张春桃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笑,似乎在跟张春桃说家常话一般,虽然挡住了后头贺家二叔他们的视线,可贺娇分明看得清楚,张春桃看向孟氏的眼神,是充满了杀气和鄙夷的。 那眼神,就连一旁的贺娇看着都忍不住浑身只哆嗦。 更别提直面这一切的孟氏了。 两人互相看着,都不肯退让。 最后还是孟氏先软了下来,问想让她怎么做? 族里二叔他们虽然不知道张春桃说了什么,让孟氏松了口,不过机不可失,谁也不想再跟孟氏歪缠了。 也就将商量的决定给说了,大意就是孟氏这辈子都不准离开杨家村,贺岩和张春桃搬到镇上去读书,无暇照顾她,不过两人孝顺,已经请了族里一个守寡的族妹贺三姑来,给孟氏作伴,照顾她。 这贺三姑照顾孟氏,吃喝嚼用也都由贺岩和张春桃负责,一年给做一套新衣裳,明儿个那贺三姑就搬来贺家来住。 孟氏欲待说些什么,被张春桃看了一眼后,居然也就闭口不言了。 那边,贺家二叔怕以后孟氏又闹,索性直接让写在纸上,然后三方签字画押,一式三份留存,免得孟氏到时候反口。 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先前孟氏一副破罐子破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恨不得跟人同归于尽的模样,怎么这回子倒是老实了。 一声不吭的安静的坐在那里,画了押,捏着那张纸只低头不说话,也看不到她的神色来。 还是贺娇看不下去,将孟氏搀扶到里屋去了。 外头贺家二婶子几个长辈倒是拉着张春桃问她,到底说了什么,让孟氏这般老实了?若是早知道既然几句话就能将孟氏镇住,又何苦叫她们来? 这是对张春桃起了疑心,也是对她有些不满了,觉得他们都是被利用了。 张春桃苦笑着解释,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本以为各位叔叔婶子的话,自家婆母能听得进去几分,谁曾想,她居然一句也听不进去,还寻死觅活的要毁了自家男人的前途。 这哪个能忍?索性就干脆跟孟氏说了,说要是孟氏真这样做,她秀才娘子当不上了,她不好,别人也不好过。 孟氏不心疼儿子,可她不是心疼闺女么? 那挺好,别以为大姑姐和小姑子出嫁了,就没事了,惹急了她,大不了她去毁了大姑姐和小姑子去,一家子都齐齐整整的,谁也别过好日子。 估摸着是这话吓到了孟氏,所以才松了口吧? 说道最后,自然不忘解释几句,说什么,她不过是说着吓唬孟氏的,哪里真会这样云云。 不解释这两句也就罢了,解释了后,送了孟氏进去出来的贺娇,就看到几个婶子们,一个个看张春桃的脸色,跟看到母老虎一般,脸都白了。 几个婶子们,也不敢再多说话了,急急忙忙的就扯着自家男人回家去了。 她们算是看出来了,这贺家婆媳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糊涂无知无畏,一个看着笑眯眯的,实际是个母老虎,惹急了,就要拿大姑姐和小姑子开刀的狠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呢! 以后她们没事还是少掺和这贺家的事,水太深了! 可贺娇总觉得怪怪的,她隐约感觉,张春桃跟亲娘说的并不是这些话。 可是这都不妨碍她对张春桃的忌惮和恐惧又加深了一成,她是见识过张春桃的身手的,知道她还不是只嘴上说说,她要真对自己和小妹一家子下手,恐怕还真没人能拦得住她。 贺娇和王大俊听了这话,忍不住就怨怼起孟氏来,他们上赶着想讨好贺岩和张春桃都来不及呢,偏生还有孟氏这样一个猪队友在后头扯后腿。 寻死觅活的非要跟着去镇上,好照顾出嫁的贺娟,结果连累了他们一家子,要时刻笼罩在张春桃的武力威胁之下了。 这真是造得什么孽哟! 贺娇和王大俊心里怨上了孟氏,孟氏心里何尝不觉得大闺女和大女婿一点都指望不上?当着那么多人,就看着外人欺负她,连个屁都没敢放! 让孟氏如何不心寒? 若是贺娇知道,肯定要喊冤,就张春桃那武力,亲娘自己不也是没敢吭声麽?怎么还怪上她了?她难道骨头硬些,扛揍些不成? 母女俩自此,彼此之间就有了隔阂。 孟氏从昨儿个起,就没跟贺娇说一句话,贺娇也堵着一口气,见孟氏这般,只觉得她一心只惦记贺娟,连话也懒得跟自己说,自己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去?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此刻贺娇看着这灶屋里只有她和张春桃两人,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看到贺娟进来,眼神闪动了一下,那话就没说出口。 贺娟拎着肉和鸡进来的,鸡绑着腿,往地上一丢,那肉放到案板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到底是回门宴,张春桃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小气苛刻落人话柄,因此饭菜倒是还挺丰盛的。 炖了一只鸡,还有红烧肉,腊排骨炖土豆,再配上蒸好的香肠,切上一盘子,荤菜就齐活了。 剩下的炒个鸡蛋,再炒两个青菜,也就很像样了。 贺娟忍不住就狂吞口水,昨天饿了大半天,早上矜持,只吃了两个肉包,路上早就消化光了,那手就不由自主的要去挠一块红烧肉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