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坐在喜床上,双眼望着喜桌上那对风龙呈祥的红色花烛,这会花烛烧得正旺,火苗在微微地跳动。 绿叶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都这么晚了为何姑爷还不过来:“姑娘,你先躺下歇会,等姑爷来了,我叫醒你。”
玉容嘴角噙着笑意,说道:“不,我等夫君过来。”
绿叶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我让绿草去问问看。”
喝酒,也不该喝到这么晚,不知道今日是洞房花烛夜嘛! 玉容摇头说道:“不了,若是让人知道会笑话的。”
不过是新郎官晚会回来,就急哄哄地派人去找,到时候阖府都要笑话她了。 夜越来越深,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绿叶出去一趟又回来了,低着头跟玉容说道:“姑娘,姑爷喝醉了,在书房歇下了。”
玉容猛地抬头,说道:“那些个奴才都是死人吗?就算姑爷喝醉了,也该送到喜房来?怎么送到书房去?”
玉容在金鱼胡同里掌家,培养了管家理事的能力,可一样也长了脾气。 绿叶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绿叶跟绿草是分家以后,玉容自己从人牙子手上挑选的。玉容脾气不好,两个丫鬟没少吃苦头。 玉容瞧着大红色的被褥上绣的百子千孙图,眼睛一片阴暗。今天的事,百分百是那个老妖婆使的坏,就是为了让她丢脸。 绿叶算是个机灵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玉容身边呆那么长时间,她很清楚姑爷会在书房安寝,不可能是小厮办事不利。绿色心里不安,以前别人一直说江二爷对自家姑娘情深意重,她也信以为真。可今日,却让她起了疑心。 新婚之夜,新郎官睡了书房,玉容这个新娘子,又如何睡得着。不管绿叶如何劝,玉容都没睡,只是靠着床头,眼睛落在喜烛上,就这样,一直看到天亮。 绿叶看着玉容的脸都白了,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这说出去自家姑娘还怎么活?更不要说自家姑娘一向心高气傲。 外面的嬷嬷扬声说道:“二奶奶,天亮了,该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昨日的事她们都知道,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玉容冷声说道:“打水。”
这个老妖婆还有什么花样。 刚梳洗好,江鸿锦从外面走进来,朝着玉容说道:“好了就随我去跟父亲母亲请安。”
玉容一肚子的火,可是再见到江鸿锦的时候这些火一下消了。看到江鸿锦穿的衣裳,抿了抿了嘴,柔声说道:“夫君,你这竹青色的衣裳太素淡了一些,回去换身衣裳吧!”
大喜的日子穿得这素淡,这也太难看了。而且她穿的还是大红色绣着红石榴的衣裳,夫妻这样的穿着一点都不搭。 江鸿锦却并没有将玉容的话放在心上,仍只淡淡地说道:“走吧!”
没有多余的话,非常的简洁。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将玉容浇了个透心凉。昨晚她还一直告诉自己是老妖婆使的坏,可现在玉容却怀疑自己的推测了。玉容直直地望着江鸿锦,说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江鸿锦淡淡地说道:“喝醉了,小厮带了我宿在书房里。走了,要不然该迟了。”
说完,也不管玉容什么神情,转身走了。 玉容全身都在抖。她不是傻瓜,就江鸿锦这冷冰冰的样子,哪里是对她情深意重。 绿叶轻轻地推了下玉容,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不能误了时间,得去跟老爷夫人敬茶,其他的事,等敬完茶再说不迟。”
玉容咬了咬下唇,忍着气跟在了江鸿锦后面。 昨晚的事整个江府基本都知道了,望着那些探究的目光,玉容恨不能将这些眼睛都戳了。 跪下敬茶的时候,已经升为江侍郎的江文锐意有所指:“以后行事要多思多想,不能再如此鲁莽。”
昨日江鸿锦的事他清早起来就知道了,只觉得这个儿子被她娘给教坏了。 轮到江夫人的时候,接了茶喝了一口,柔声说道:“早日开枝散叶。”
跟她儿子一样大的那些人孩子快要启蒙了,可是她的孙子还没有影子。江家家规严谨,除非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子嗣,否则不准有庶长子出身。若是不遵守祖宗的规矩生了庶长子,那这孩子也上不了江家的族谱。等于是说,这个孩子不被家族承认。 玉容蚊子似的声音应道:“是。”
敬完茶,小两口就回去了。可是江鸿锦连院子都没进,就又去了书房,留下玉容木呆呆地一个人站在院门口。 这日晚上,江鸿锦也没有回来。 绿叶说道:“姑娘,要不我跟绿草去打听下是不是书房有什么狐媚子,将姑爷给迷惑了?”
玉容点头道:“去吧!”
只一晚上,就将她所有的幻想全部都打破了,只是,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过了近半天绿叶才回来,跟玉容说道:“姑娘,我打听到书房没有丫鬟伺候,只二爷的小厮伺候笔墨。”
顿了一下,绿叶又解释了一下,说道:“伺候二爷的两个通房已经被夫人发嫁了。”
这是江家的规矩,成亲之前屋子伺候的要发嫁出去,省得影响新婚夫妻感情。 玉容虽然性子与脾气不好,但她不蠢,她直觉问题是出在被发嫁的通房身上。玉容惨笑道:“枉费我以为他对我情深意重,原来只是拿我当挡箭牌。”
绿叶安抚道:“夫人,那两个贱蹄子已经发嫁出去了,再不能回到江府。现在我们该想着如何让二爷回心转意。”
昨日还可以用喝醉了当借口,若是今日二爷再不进房,二奶奶怕是没法在江府立足。 玉容下唇都快咬出血来,说道:“我倒是看看他今晚是否真的就不入新房。”
这一天,玉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哪里也没去;而罕见的,江夫人也没派婆子丫鬟什么的过来。 到了晚上,玉容一直守到半夜也没见江鸿锦的到来。这个时候,她也不在等了,而是沐浴完就躺下了。眯眼之前,玉容说道:“明天天一亮就叫醒我。”
绿叶心惊胆颤的,说道:“是,姑娘。”
她家姑娘可不是个受了委屈就会忍的。现在受了这般大委屈姑娘不声不响,那肯定是有更大的风波。不过绿叶虽然担心,却没有半点劝说的想法。江家人跟江鸿锦也太欺负人了,成亲两日竟然不入房。既然不喜欢她家姑娘,当日为何还跑到江家说不退亲。 第二天,江鸿锦陪着玉容回门。玉容也没吭声,在江家闹她也占不到便宜。 回到韩家,玉容见过韩景彦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让绿叶去叫了建诚过来。 说完这话她就坐在床上发呆,连洛氏进来也没发现。洛氏看着玉容脸色非常难看,问道:“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新婚夫妻,不应该是娇羞可人的吗?怎么五姑娘全身的戾气。 玉容觉得这事丢人,暂时还不想闹的沸沸扬扬,说道:“嫂子,我累了,想歇息一下。”
对这个庶嫂,玉容一直都是面上情。 洛氏觉得不大对,不过她也不好问。 建诚原本是在后院陪着江鸿锦的,建诚也是走科举的,不过他虽然很刻苦,但文采有限,到现在也只考了秀才的功名。 韩景彦对玉容这样不识大体的行为很不满,但他也没阻止,只是朝着江鸿锦说道:“五丫头被我娇惯了,贤婿可得多包涵。”
江鸿锦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岳父放心,我不至于这般小家子气。”
建诚见了玉容,问道:“姐,你找我做什么?”
搬到金鱼胡同,因为是玉容在管家,所以对自己的两个嫡亲弟弟非常照顾,姐弟三人的感情,也很融洽。 在自己弟弟面前玉容也不怕丢脸了,将江鸿锦没跟她圆房的事都说了。受了这么大委屈,自然该娘家人出面讨要公道。 建城开始不相信,问道:“姐,你说姐夫不愿意跟你圆房?这怎么可能?”
建城今年也十七岁了,婚事已经定下了,是鸿胪寺卿的嫡长女,婚期就定在九月份。 玉容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弟弟,这样的事姐姐还能骗你吗?我就是不明白,他既然不愿意娶我为何又不愿意退亲?”
建城豁地站起来,冷着脸说道:“姐,你放心,我这就给你去讨一个公道。”
等了小半天,绿叶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姑娘,不好了,二爷将姑爷给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姑娘,你去看看吧?”
玉容说道:“不去。”
不仅没去劝架,还不愿意跟着江鸿锦回江家,哪怕韩景彦让他随江鸿锦回去,她也不答应。 玉容不傻了,知道若是这回忍气吞声将这事揭过去了,她以后还不得被江家的人揉捏死。 韩景彦说道:“你既然已经嫁到江家,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不能一直留在韩家。”
玉容早知道他爹的脾性,这个男人心里只有自己,妻子儿女在他心中根本不值一提。玉容说道:“爹,这事江家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逼我回江家,我就拿根绳子吊死在悬梁上。”
建诚说道:“爹,我们不能让玉容去送死。”
这话的意思,他支持玉容的决定。 韩景彦对嫡长子韩建诚还是 最后,江鸿锦一个人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