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诗雅这次过来,可不是诉苦来的:“娘,我听说明王登基后可能会开恩科。娘,这消息是真的吗?”
周诗雅的儿子贺翔飞读书也还成,之前考中了秀才。可这两年乱糟糟的,科举就断了。现在是新朝,之前的秀才也得作废,要重新考过了。 云氏摇头说道:“这事我没听你爹提起过。”
卢秀是内宅妇人,这样的消息估计也不知道,所以她也没问。 周诗雅面露失望。 云氏想了下说道:“新朝刚建立正需人才之时,这开恩科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开恩科,是挑选人才最快的方式。 听到这话,周诗雅轻轻点了下头:“若是飞儿得了功名,也好说亲。”
贺翔飞跟柳儿同岁,今年十七岁了。十二岁那年,由贺老太太做主定了娘家的侄孙女高曼曼。这些年京城乱糟糟的,很多官员都是朝不保夕。三年前,贺老太太的侄子被人举报说投靠了西北军,结果家破人亡。 这事出来后,贺老太太要贺翔飞娶了高曼曼,这样高曼曼就不用成为官奴。 这门亲事一开始周诗雅就不大满意,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能屈服。可她不能为了满足贺老太太那点心思将儿子一辈子赔进去,所以坚决要退亲,为这事最后闹得婆媳反目。 云氏说道:“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周诗雅犹豫了下,说道:“娘,我想去韩府走一趟。”
知儿莫如母,周诗雅话里的意思云氏哪能听不懂:“诗雅,现在不同当年了。明王妃,没那么好见了。”
周诗雅苦笑一声说道:“娘,我就是想跟玉熙道个歉。”
当年因为了通和尚的话被云氏逼得跟玉熙断了往来,这事一直梗在她心头。这些年,她一直欠玉熙一句对不起。 说起这事,云氏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是娘的不是,娘当年不该阻拦你跟她往来的。”
若当年她没逼得诗雅跟明王妃断了往来,现在只要王妃稍稍看顾下诗雅,诗雅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周诗雅摇头说道:“娘,这怎么能怪你,你都是为了我好。”
小的时候不懂,可现在当了母亲她就能理解云氏了。若换成是她,也定然会这样做的。 云氏是知道周诗雅一直没放下这事。加上如今玉熙如日中天,她也就没拒绝。 想了下,云氏说道:“那过两****下帖子给你表嫂,到时候求你表嫂帮忙给王妃转达你的歉意。”
若玉熙还顾念旧情,到时候会主动提起见诗雅的。要不然,主动凑上去也是自找没趣。 周诗雅点了下头。 花了六天时间,玉熙才将堆积的折子批阅完。将最后一本折子放下,玉熙说道:“这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云擎笑着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晚上,让佟芳给你好好按按。”
玉熙笑了下说道:“嗯,今日让她好好按一按。”
易琨在外扬声说道:“王爷,王妃,顾大人求见。”
云擎苦着脸看着玉熙,说道:“定然又是为登基的事了。”
这段时间顾泰宁每日都要来个五六回,每次都是商议登基的事,而这些琐事云擎最厌烦。 玉熙好笑不已。 登基大典是由礼部操办的,顾泰宁这段时间真是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偏偏云擎还不配合,每次都将他的提议批得一无是处,急得他长了一嘴的燎泡。好在自玉熙到京后,这种情况有所好转。 其实玉熙也否决了他很多的提议,但玉熙态度比较温和,不像云擎总不耐烦的样。 “王爷,王妃,钦天监选定了两个日子。”
说完,顾泰宁将写着吉日的大红纸递上去。 云擎看了下,很是无语:“这两个日子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是五月二十八,一个是六月六,前后踩相差几天时间。 玉熙笑着说道:“若是再晚,天气会比较热,到时候举办登基大典,我们可就要受罪了。”
听到我们,顾泰宁眼皮跳了跳。不过见玉熙没有细说,他也识趣地不问。 云擎有些不解,问道:“受罪?受什么罪?”
登基大典,跟天气热好像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登基所穿的冕服会很重,若是天气太热,我们到时得满头大汗。”
到时候她也要穿着冕服登上金銮殿,玉熙可不愿遭这罪。 说起衣服,云擎问道:“登基所穿的衣服还没好呢!”
日赶夜赶,到现在还没完工。 这事,玉熙也一直在抓:“就剩下一点尾巴了,登基大典之前肯定能完工。”
“那也太赶了。”
现在已经五月初,哪怕选六月初六这日也有些急了。 玉熙笑了下说道:“一切从简,有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说完,玉熙将顾泰宁呈上来的折子递给他说道:“按照上面的来。”
没有必要的流程,她都删掉了。 顾泰宁见状赶紧打开折子看了起来,看完后苦着脸说道:“王爷,王妃,这也太简单了。”
只保留了两个项目,一个是祭天,一个是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其他的,全都省了。 “如今国库空虚,能省则省。”
这一句话,将顾泰宁一肚子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云擎说道:“到时候登基大典,我与王妃一起。”
顾泰宁呆了,半响后忙垂头说道:“王爷,王妃,这不合理礼制。”
“规矩都是人制定的。”
这意思是既然是人制定,那自然也能打破了。 说完,玉熙笑着说道:“怎么?顾大人有什么异议吗?”
“王妃,臣担心这事会引起非议。”
顾泰宁可是玉熙一手提拔上来的,哪会跟玉熙作对。再者,玉熙若是能跟云擎平起平坐,对他来说是好事。 哼了一声,云擎说道:“这天下是我跟王妃一起打下来的,王妃与我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有何不可?”
玉熙笑着说道:“谁有异议,让他们尽管上折子来。”
朝中数得上号的文官基本都是玉熙提拔上来的。这些人,肯定不会上折子反对。武将,怕是会有一部分跳出来,这些人就交给云擎处置了。 顾泰宁走出御书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跟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必须要有一颗强悍的心脏,要不然真经不住这样的惊吓呀! 云擎看着刚送上来的一叠厚厚的折子,说道:“京城的这些官员,写个折子就喜欢之乎者也,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以前在镐城,每天几十本折子他都嫌多,而现在每天都有上百本折子。若都是正经事也就罢了,偏偏很多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且有些事一句话能说清楚却偏偏引经据典写个几百上千字,看得他是头昏眼花。 玉熙笑着说道:“谭拓这两天就能到京,到时候这些折子他会筛选的。”
鸡毛蒜皮的事谭拓能直接处置,一般比较重要的事才会呈到他们面前。 “谭大人已经到了保定,最多三日就能到了。”
云擎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说起谭拓,免不了谈起来枣枣跟柳儿了。云擎说道:“柳儿跟枣枣,估计还要半个月才能到。”
半路上常氏生病了。不说常氏是柳儿未来的婆母,只说她的身份姐妹两人也不能丢下不管。这不,姐妹两人为此又耽搁了好几天。 玉熙笑着道:“只要安全,她们晚些日子到也没妨碍。”
“就怕他们在登基大典之前都赶不到。”
再给耽搁下,肯定赶不上登基大典的。 玉熙笑着说道:“肯定能赶到的。”
登基大典定在六月初六,今天才五月初二。一个多月时间,足以让她们赶到了。 “登基大典后,枣枣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上次跟袁鹰聊天,勾起了他抱孙子的念头。推己及人,邬阔夫妻两人肯定也很想早日抱孙了。 玉熙笑着说道:“枣枣的婚事,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年初了。”
云擎忍不住说道:“咳,转眼之间,孩子就要嫁人了。”
这段时间,云擎明显感觉精力不如从前了。以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精神得很,现在忙一天都累得不行。 “也是枣枣成亲晚,要不然你早当外公了。”
很多姑娘十六岁就嫁人了,枣枣若也十六七岁嫁人,现在肯定是孩子他娘了。 看着玉熙光洁如玉的面庞,云擎笑着说道:“现在跟你站一块,都成老夫少妻了。”
对此,云擎不仅不自卑,反而很自豪。因为玉熙说只有幸福美满的女人,才会越活越年轻。这表明,他这个丈夫当得很称职。 就在这个时候,申春亭求见。云擎无奈道:“说会话的时间都没有。”
“等忙过这阵,我们可以慢慢聊了。”
夫妻两人一起处理事情,效率很高。 用过晚膳,美兰回禀道:“王妃,今日韩家二夫人递了牌子进宫,想求见您。”
“可有说什么事?”
见美兰摇头,玉熙想了下说道:“让她明日下午进宫吧!”
卢秀以为玉熙会很忙,没时间见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复。 “早知道就不递牌子进宫了。”
这段时间王妃肯定很忙了,还要抽出空来见她,她可过意不去了。 递牌子进宫,并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玉熙到了京,她总要表示下。否则则跟个没事人一样,那就太失礼了。 春妈妈笑着说道:“这也是王妃对你的看重。”
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见自家主子,不是看重是什么。 卢秀有自知之明,说道:“她不是看重我,是看重韩家。”
这话春妈妈就不爱听了,半是反驳半是提醒:“夫人也是家里的一员。”
“是我犯糊涂了。”
若是让王妃听到这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韩建业也是从二品的大将军,卢秀自然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要进宫,那自然是要穿诰命服了。韩建业打仗去了,此时不在京城里。习惯丈夫不在身边,所以卢秀半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卢秀忙吩咐了丫鬟:“去将那套衣服熨下。”
那套诰命服到她手里就穿过两回,一直放在箱子里。这么久了,怕起褶子了。 因为进宫的事,卢秀又是一通的忙碌。 丫鬟葡萄走进屋,小声跟卢秀说道:“夫人,五房的白奶奶求见。”
这白奶奶的丈夫,是跟韩建明未出五服的堂兄。 韩家的族人差不多每日都有人上门,卢秀是厌烦不已。当日她要修缮国公府,韩家很多人都上门讨差事。卢秀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结果却闹出了中饱私囊的事来,之后发生的事又将她气了个半死。 卢秀不知道韩建明什么打算,所以当时忍着这口气没将人送到官府。万一要归宗,这些都是亲戚。现在将事做得太绝,将来再相处就尴尬了。 卢秀忍着心中的不耐说道:“就说我忙,没空见她。”
春妈妈说道:“夫人,明日进宫将这些事跟王妃说下。”
卢秀知道春妈妈的意思,万一大老爷要归宗,能阻止他的只有王妃了。 这位白奶奶在韩府的待遇,与周家大太太是一样的。将她晾在待客厅里,没水也没糕点。显然,白奶奶的忍耐力没周大太太强,只等了半个时辰,她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她就将她在韩府内的遭遇与她公婆以及丈夫说了。 白奶奶的丈夫叫韩建白,所以族里的人就称呼白奶奶。韩建白见状,有些担心地说道:“爹,瞧着卢氏的做派,怕是他们不愿意归宗了。”
若是他们有归宗的心思,就不会对上门的族人如此冷漠了。想到这里,白奶奶眼眶一红:“公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们归宗。要不然,以后我们可怎么办。”
韩氏族人以前就是依附国公府生活。自韩建明跑去西北,他们就失去了靠山。 在京城没有靠山,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上门的。韩家的祭田都被人占了去,这些年韩氏族人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韩建白的父亲,在他们这一辈排第九,众人都称呼他为九老太爷。 九老太爷是个明白人,听完后苦笑道:“想让他归宗,谈何容易。”
韩建白抱着侥幸的心理说道:“也许这只是他们二房的意思。”
九老太爷说道:“韩建明跟韩建业羽翼已丰,宗族对他们来说不是助力,而是包袱。”
韩建明作为韩国公府的当家人,照佛韩家族人是他的义务。哪怕韩家是一个巨大的包袱,他也甩不脱。可现在兄弟两人被他们自己赶出了族,他怎么可能再回来背上这个包袱。 韩建白听到这话,没吭声了。 九老太爷说道:“让他们归宗是不要想了,只希望建明能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不要跟韩家断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