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希望一家人在一起。看着子孙后辈,才觉得不枉活了这么多年。连山,就是这样的心态。 连老爷子回过神来,怒容满面地说道:“谁让你分家的?是不是马氏?”
这个搅家精,亏得他以前认为这孙媳妇是个好的。却没料到内里是个奸的,他又看走了眼。 连波光自然不会承认:“不是,祖父、祖母,这次我是非分家不可?祖父,我不想父母孩子被大嫂给牵连。”
这个小秦氏,那就是祸害。 方妈妈听到这话,终于开口询问道:“上次放印子钱,这次又做了什么?”
小秦氏三年前偷偷地放印子钱。好在连家人脉广,很快就有人将这事告诉了连山。连山逼着小秦氏将当票全都烧了,然后将这事隐下了。知道这事的也只有二房的人,大房的人一点消息都听到。当然,这事瞒不过方妈妈了。 三年前,因为连山的恳求她没将这事说出来。可谁料到小秦氏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方妈妈其实是能管住小秦氏的,可她却不愿管,由着小秦氏蹦跶得越来越欢。 连波光听到这话,震惊地看着方妈妈:“祖母你说小秦氏放印子钱?”
这放印子钱可是犯法的事,要被官府追查到他大哥的差事肯定没有了,就是他有可能被牵连。 连山很是不满地看着方妈妈。这事他之所以瞒着大房,就是怕大房知道后闹。 方妈妈并没有搭理连山,她知道老头子是一家人住一块。可是如今矛盾越来越多,再住下去兄弟都得成仇人了。而她,也不愿意在吵吵闹闹的环境下生活:“光儿,你说,这次她又做了什么?”
连波光压下心头的怒意,将小秦氏的话转述了一遍:“祖父、祖母,皇后娘娘她都敢指责,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若之前是想甩脱麻烦,那现在他是下定决心要分家了。要不然,真会被小秦氏拖死的。他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子儿女,哪能不为家人做打算。 方妈妈气得手都抖了起来,朝着连波光说道:“去将你爹还有你二叔他们,全都叫过来。”
小秦氏之前说过不少酸话,可那都是说她偏心曾孙女珠珠。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小秦氏平日在家作,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竟然敢胆大包天指责上皇后娘娘了。 连山知道方妈妈的,她最在意的就是皇后娘娘,就连他都得往后排。小秦氏胆敢敢编排皇后娘娘,这是触了老婆子的逆鳞了。这次的事,怕不能善了了。 大房的人跟二房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好在堂屋很宽敞,站这些人也不挤。 方妈妈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问道:“小秦氏跟张氏呢?”
秦氏心头一颤,她嫁到连家二十多年方妈妈也就发过三次脾气。最后一次,是为定下小秦氏的事。那次发过火后,她这婆婆就诸事不管。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她手里捏的钱再不拿出来了。这几年,连家的日子就没以前宽泛了。而马氏进门以后,大房跟二房时常起冲突,她却好像都没看到一般。 这些年她也做了很多补救,可惜还没哄得婆婆心软,小秦氏又犯蠢了。时间一长,秦氏也就放弃了。 连二郎也瞧出了不对,问道:“娘,舟哥儿她娘跟荣哥儿她娘都躺床上,起不来。”
方妈妈是个很宽厚的人,小秦氏没进门,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的。可惜这次,小秦氏触了她的底线:“起不来,那就抬进来。”
最后,小秦氏跟张氏还是被抬到了堂屋。两人看着面如寒霜的方妈妈,心头也一直在打鼓。 方妈妈走到小秦氏身边,居高临下地问道:“你说我是皇后娘娘的乳娘,太子殿下大婚皇后娘娘没请我去观礼,是忘恩负义?”
小秦氏也不蠢,哪会承认:“没有,祖母,这些都是马氏污蔑我的。祖母,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说这话。”
说完,小秦氏又道:“祖母,你要不信问三弟妹,她当时也在的。三弟妹,你快跟祖母说,我没有说这话。”
方妈妈根本就不问张氏,两人是嫡亲的表姐妹,她的话又如何取信于人。相比而言,方妈妈更相信马氏。因为马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可能编造谎言诬陷小秦氏的。。 方妈妈扫了一屋子的人,然后坐回到炕上,然后才缓缓地说道:“当年我嫁到连家时,连家除了住的四间屋的房子,就只有二十亩的良田。这些事,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连大朗虽然不知道方妈妈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了:“是,当时连家是只有一座四间屋的房子,还有二十亩的良田。”
连大郎跟彩蝶,对方妈妈是真心孝顺。连二郎跟秦氏,就差得一截。不过,在孙媳妇进门之前还过得去。可后来小秦氏跟马氏进门,特别是方妈妈明显偏疼珠珠,连二郎跟秦氏也渐渐有些不满。关系,也就越来越差。 方妈妈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连家有两栋三进的大宅子,铺子有两个,还有八百亩的良田。广哥儿跟光哥儿两兄弟,也都谋到好的差事。这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若不是皇后娘娘,想这么宽敞的房子住日日大鱼大肉吃穿着绫罗绸缎穿,只能在梦里了。没有皇后娘娘,广哥儿跟光哥儿能谋到好差事?”
除了他们住的这个三进的宅子,他们还另外买了一样大的宅子,这也是为分家做准备的。 连山嘴唇蠕动了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因为方妈妈说得都是实话,连家能起家靠的是方妈,而方妈妈开铺子的钱都是玉熙给的。后来云擎得了天下,连家倚仗着方妈妈与玉熙的关系,给连波光在禁军谋了好差事。如今,都是七品的把总。连波光才二十多岁,以后还能往上升。至于连波峰,也是没本事吃这碗饭,所以就打理家里的铺子。 方妈妈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秦氏,眼中透着冷意:“不知感恩还敢指责排揎皇后娘娘,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决计不能容的。”
秦氏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说道:“爹、娘,她就是嘴碎没有坏心。爹、娘,求你们看在舟哥儿兄弟三人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娘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管好她,让她再不能胡言乱语。”
她以为方妈妈是要休了小秦氏。这可是她娘家侄女,若是被休会家,她哥嫂还不得恨死她。就是秦家待字闺中的姑娘,也都要被牵连的。 小秦氏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秦氏,皱起了眉头。因为之前放印子钱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她并不觉得只不过说了两句话能将她怎么办。 方妈妈看向连二郎,淡淡地问道:“你的意思呢?”
连二郎犹豫了下,说道:“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看舟哥儿他们兄弟三人的份上,也不能休了他。要不然,舟哥儿以后怎么办?”
有个被休的亲娘,以后舟哥儿兄弟三人的亲事都不好说的。 小秦氏这才明白了方妈妈话里的意思,再看着方妈妈那冷冷的神情,再不敢装死,忙从椅子上下来跪在方妈妈面前:“祖母,我知道错了。祖母,你不要休了我,你休了我舟哥儿他们怎么办?”
虽然方妈妈不管事,但在家里她的威信不亚于连老爷子。这也是为什么小秦氏只敢背地里嘀咕或者说两句酸话,而不敢到方妈妈面前闹腾的原因。 方妈妈嗯了一声说道:“我没想过要休了他,再怎么样也好歹为连家添了舟哥儿三兄弟……” 小秦氏松了一口气。 方妈妈朝着连山说道:“老头子,你来说吧!”
连山辈分最高的人,这事他提出来才名正言顺。 连山知道方妈妈是下了决心要分家,哪怕是他也扭转不了了。要怪也怪他自己,当日就不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让小秦氏进门。现在,自食恶果了。 连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兄弟自己也都当祖父了,再住一块也不合适。”
连二郎跟秦氏面色大变,异口同声地叫道:“爹……” 连山摆了下手中的烟袋,制止了两人的话:“我跟你娘也都老了,不想再过这种整日吵吵闹闹的日子了。想来想去,我们要想过清净日子,也只有分家了。”
连二郎想也不想就说道:“爹、娘,我不分家。”
连山也不想分家,当即忍不住看向连大郎跟彩蝶两人。可惜,两人都垂着头。连山当即知道,老大夫妻两人也是想分家的。 叹了一口气,连山朝着连二郎说道:“树大分枝,你们兄弟两人也都是当祖父的人,这个家也该分了。”
方妈妈插了一句话:“眼见舟哥儿他们过几年也该娶亲。到时候添丁田口的,这宅子也住不下了。早些分家,也好。”
二房是不愿分家,可是连山跟方妈妈已经定下的事,他们无力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