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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回 转运女排难托情爱 昏德公解索返魂灵(1 / 1)

柔福到了徐还家,犹如脱离苦海,攀上福山,从危在旦夕的奴才,变成扬眉吐气的主人,感觉浑身舒坦,病痛先就去了三分。听她谈了自己的身世与苦难遭遇,徐家人都同情落泪,格外爱戴她。丈夫体贴入微,从没高声;公婆视同己出,关怀备至。两个仆人毕恭毕敬,热情有加。两个孩子觉得她和气可亲,也渐渐和她密切起来。一天两餐,都是热汤热水;四时衣裙,足以蔽体驱寒。人面尽含笑,炕头恒带温,即使是昔日在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又岂能相比?特别是夫君徐还,对她格外体贴入微。除了从父亲那里取来一些家藏好书给她看,还经常想方设法给她弄来一些唐人传奇、诗词,苏东坡、李清照等人的诗歌,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等人的书帖,让她阅读、临摹,借以消愁解闷。柔福回想在途中、浣衣院和王府的经历,感觉恍如隔世,天壤之别。加上经过公公徐老大夫的精心诊治,她的伤病也慢慢痊愈,渐渐变得容光焕发。眼角忧郁的皱纹,好像也消失了许多。她还代替公爹,每天抽空子教小虎、小凤认字、读诗、练习书法。舒心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已经到了绍兴5年农历2月。这天下午,她教罢两个孩子一首诗,中途稍息,就和他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让小凤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衣襟,她伸开两臂,抵挡前来捉小凤的小虎,三个人在院子里跑动、追逐、嬉笑着。尽管天气还很冷,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三尺多长的冰棱。柔福却感觉遍体温暖,也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开心的笑声夹在孩子的笑声里,向四面八方飞扬。老大夫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和徐母在卧室里隔着窗户上透明的羊皮纸看着,小声说着什么。徐安、贞姐也各站在过道、厢房门口探头张望,微笑。这时,徐还脸色忧郁地悄悄出现在外门口,他用手势止住想叫他的徐安,抱着两个手臂,看着柔福和孩子们嬉闹,勉强露出几丝笑容。柔福累得大口喘气,额上津津汗出,笑着说:“哎呀,歇了吧,俺跑不动了!”

转眼看见徐还,两眼一亮,小声对孩子说:“爹回来了。”

两个孩子跑过来叫“爹”。徐还走入院子,亲昵地摸摸女儿的头,吩咐:“你们自己玩一会吧,俺跟你们娘谈个事。”

两个孩子应诺,蹦蹦跳跳地跑出院门去了。柔福跟着徐还进入卧室,让他靠炭盆坐下歇息,自己提起架在炭盆上的铜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就陪着坐下来。小声问:“今天怎么回来早些呢?”

徐还回避着柔福的目光,点点头。“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又怕你难过。”

柔福心里一凉,楞了一会,缓缓说道:“你说,再大的事情,俺也能承受。”

“下午,俺遇见一个从五国城来的汉人,他告诉俺,太上皇病了!”

他没敢说病得很重。聪明的柔福却已经感觉到,父皇的病一定不轻。虽然,经过那么多磨难之后,听过许多别人的口舌,又经过自己的反复思考、感悟,已经对这位父皇没有多少好感。然而,突然听见这个消息,她还是如针穿心。他毕竟是自己半个生命的赋予者,毕竟也爱自己;他毕竟已经受到过于严酷的天谴,只能苟延残喘于异国他乡;他毕竟54岁了,却屈辱地活着,落落寡欢,熬着无比辛酸的暮年日月!他毕竟是俺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原以为可以强迫自己忘记他,可是,今天听到这消息,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低头捂住嘴,浑身颤抖着哭泣起来。三四年前,她已经落下这个习惯病症,一伤心哭泣就浑身颤抖,仿佛看见虎狼而极度惊恐的兔子。徐还心痛不已,紧紧搂住她陪着掉泪,一边小声劝慰:“环环,别太难过,咱们想办法去看看太上皇,行吗?”

柔福泪眼看他:“能吗?”

“咱们找找人,再请爹出面,找老关系帮忙,应该能行。”

柔福抱住徐还,哭着感激地小声说:“谢谢你!”

徐还:“咱们是夫妻,这样客气做什么?现在俺就跟爹去谈。”

他吻了她面颊一口,又轻轻拍她脊背两下,便起身开门走出。不一会,徐还推开门进来,面带喜色,小声道:“爹答应了!”

柔福不禁破啼为笑,紧紧抱住他不放,脸上还挂着泪珠。徐还指着她故意嗔道:“看你,就跟小凤似的。”

第二天,徐老大夫不顾天寒地冻,和儿子带着礼品、金银出去分头活动。一家人等他们吃下午餐,直等到黄昏,两个人才先后返家。老大夫先到家中,在堂屋看见柔福满含期盼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帝姬呀,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俺老了,没用啦!你别怪俺啊。”

柔福心一沉,但是连忙说:“爹,您这么大年纪为儿媳辛苦奔波,儿媳哪里能怪您呀!”

老大夫就进了卧室,显然不愿意跟柔福谈求人细节。徐还回来的时候,柔福跟两个孩子在卧室向火。他让两个孩子到爷爷奶奶房间去,就告诉柔福:“估计没有大碍。”

“是不是挺难?”

“是挺难,这得陛下批准。”

柔福顿时神情黯淡下来,陛下能否发善心呢?徐还宽慰说:“你放心,俺一定要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决定权不在你手里。”

徐还语塞,低头拿火钳拨弄炭盆。柔福反过来安慰他:“你也别愁啦,实在没办法,只好算了,就只当俺不知道这个事。”

但是凄凉的神情、哀伤的语气证明,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第二天,徐还提前起床,告诉柔福再去探探消息,然后到厨房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出门了。到快下午餐的时候,他脸色凝重地回到家,先去了爹娘的房间,好久才出来见柔福。“终于等到消息了!”

徐还说,“陛下同意咧。”

柔福惊喜地小声叫起来:“真的?”

徐还点头:“嗯。俺就怕你不肯。”

柔福诧异道:“怎么会呢?”

“陛下说,只有免去俺现在的职务,降级到五国城做采办。而且,至少5年内,咱们不能回来。”

柔福惊讶了:“俺们跟他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原来,金国皇帝完颜晟已经驾崩,刚刚由完颜亶继承了大位。完颜亶不认识柔福,对徐还比较好的盖天大王现在说话也不大管用了。徐还无奈地说:“皇上的心思,谁知道呢?但这是口谕,不能改变。”

柔福沉默了一阵,截然说道:“那俺不去了!”

徐还:“这不是你心里话。”

柔福:“俺是做梦也想见父皇他们。可是,要你丢下二老,两个孩子,俺不忍心。”

徐还:“过去,什么事俺都听你的,这件事你得听俺的。俺已经跟爹、娘商量过了,他们同意带孩子。娘说,你一个女儿家,况且是金枝玉叶,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就剩一个亲爹最亲,不支持你去照应,说不过去。说不定太上皇见了你,一高兴,病还能慢慢好起来呢。爹已经在翻医书了,说给太上皇找一些药方,开一些药让你带去,兴许有效。”

柔福感动得热泪奔流,一句话也说不出,伏在徐还身上哽咽。次日,徐还办了手续,就回家和柔福、父亲、母亲、孩子们一起整理行装。翌日,所有东西都装上牛车,徐还、柔福一起向父母磕头告别。徐母叮嘱再三,要柔福注意身体,要儿子好好照顾她。柔福哭着说:“爹,娘,你们待俺胜似亲爹娘,柔福今生恐怕无以为报了,只有来生作牛作马,报答你们。”

小凤、小虎跟柔福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昨天知道她和爹要离开,就哭过一回,今天更加恨不能跟着一起走,哭着抓住柔福的衣襟不放。徐还、柔福又跟徐安、贞姐道别,请他们帮助照顾好二老、孩子。两个人磕着头流泪答应。众人一起送到大路上。二老拉住两个哭着蹦跳着的孩子,看着渐渐去远的牛车,不禁老泪纵横。在五国城,赵佶、赵桓和韦贤妃她们分别住在几个草棚地窖里。开始监视比较严密,后来渐渐宽松下来,天气暖和时可以互相走动。有时,赵佶还可以拄着一根棍子,独自步行到村里,跟村民们聊天。然而,因为思念郑太后,怀念在汴京的日子,伤感被俘以来的遭遇,他情绪始终低沉。右眼因为经常哭泣而失明,须发也几乎一片雪白。加上住地低湿寒冷,饮食粗粝,有一顿没一顿,即使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也难以坚持,何况他曾经是锦衣玉食享受惯了的皇帝,而今又年过半百,如何撑持得住!这样,身体就江河日下了。特别是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差一点丢了老命。一个已经做了金国皇妃的赵家帝姬,因为一句话得罪了陛下,就被打入冷宫,后来又有人举报她不贞而被斩杀。听到这一消息,惊弓之鸟一般的赵佶吓得两天吃不下东西。这天,赵桓出门给他找药,他就脱下一件外衣,绞成索子,挂在屋梁,吊了上去。眼看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即将飞去。恰好赵桓掀开草帘进来,一见此景,惊痛交加,大声哭叫着“父皇”,解救下来。外面的人闻声来了几个,一起压胸脯,掐人中,捏合谷,折腾一阵,他才吁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又闭目不语。韦贤妃、邢王妃、乔贵妃她们闻讯赶来看望,叹息、劝慰了一会。幸亏一个叫阿计替的监守,帮助搞来小米汤、草药,让赵桓喂他吃了几次,才渐渐脱离危险。但是,屋漏偏遭连阴雨,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不堪了。赵桓怕他再寻短见,近几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天下午,他正躺在草荐上微微喘息,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喧闹,便低声说道:“桓儿,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赵桓估计父皇已经没有自尽的能力,遂爬出地窖,掀开草帘出来。大院子门开着,院门两边站着4个佩刀士兵。监守阿计替和两个陌生男女,同10多个自家人,站在院子空地上说着话。看见他出来,一个旧宫人大声说:“重昏侯来了!”

柔福和徐还连忙走过来。宫人跟着跑来,小声介绍陌生男女说:“皇上,这是柔福帝姬,这是她夫君,新来的五国城采办徐还。”

宋朝来的人,背地还叫他们父子为太上皇、皇上。赵桓对柔福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楞在原地看着他们。柔福也几乎认不出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皇兄了,一者本来在宫中见面就不多,二者这几年变化太大。但是,毫无疑问,他就是昔日的大宋皇帝自己的同父异母大哥赵桓,于是哭着叫一声“皇兄”,就跪倒在他面前,徐还连忙跟着磕头。众人又纷纷围过来。好像八九年没人这样叫自己了,也没人给自己磕过头,赵桓从木然里惊醒,不顾一切地上前拉住妹妹的手,流泪说:“妹妹,你,你怎么来了?”

“父皇呢?”

柔福非常急切地问。“哦,在宫——在地窖里!”

他差一点说“在宫殿”,连忙改过口来,又领着二人走向他们的草棚。进入低矮阴暗的草棚,需要适应一下光线,才能看清楚。柔福略微察看了一下屋内,只见三面半人高土壁,中间屋顶下面人才能直立;一边靠墙地上放着两只粗瓷碗,两双筷子,一个小陶盆,一条看不出颜色的面巾,两根细木棍,别无其他。跟着赵桓走几步,来到地窖口,顺着台阶下去,里面更加阴暗,勉强看见里面只有一张床铺大小,地上铺着草荐,草荐上躺着一人。徐还拉了一下柔福的手,附耳低言:“不能引上皇伤心!”

赵桓低声招呼:“父皇,柔福帝姬和她的夫君,看你来了!”

柔福和徐还跪倒在他身旁,叫一声”父皇”,就哭泣起来,一边竭力想看清楚父皇的面容。赵佶“哎”了一声,激动地想坐起来。赵桓连忙上前,托住他的腰,扶他坐好,又侧身用身体抵着他的脊背。柔福渐渐看清父皇的面孔,大吃一惊。老人长长的白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雪白凌乱的胡须拖至胸脯,一只眼睛明显凹了进去,面容苍老枯瘦,皱纹纵横。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父皇,她拼命克制住无比哀伤的心情,抓住父皇干瘦而长起了长指甲的枯手,小声叫着:“父皇,是俺,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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