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之外,大家怔怔的望着前方,沈大夫的这番言论让得无数人为之震撼。 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能追随着沈大夫惩奸除恶,问世间公道,百死而无悔也。 沈大夫此刻没有在乎已经彻底心神破碎的崇应彪,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 一道身影正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前方,看着沈信,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虽是父子,但老子跟儿子果然不一样,光那态度,与自身的理解便高出了很多。 或许在经历亲兄弟的背叛后,整个人已经看透了许多。 而且能做到一地诸侯这种地位的人,你永远不要小瞧。 天下诸侯八百,但能统领一方,带甲十数万的诸侯,仅有四位。 你可以认为他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但不能否认普通人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尤其如今的崇侯虎,他眼中或许有震撼,但却没有少年人的那种疯狂。 甚至对沈信还带着一丝佩服。 对,就是佩服。 正所谓站在什么位置上,看到事物的眼光便也不一样。 崇侯虎感慨着,之前在朝歌他也曾见过沈信,甚至更能看出他与纣王两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 否则也不会在北崇对其另眼相待。 他知道沈信不惧生死,但没想到今日会落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对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吗? 不,不后悔。 一个人想要的越多,必然要压榨其他人的生存空间,这就是欲望。 人生在世若没有欲望,那他又何必当人。 只不过崇侯虎的欲望大了些。 而世间便是这样,除非第一个站起来的人,能克制自己无限生长的欲望,不然先站起来的人只会更多的剥削后面的人。 没有他崇侯虎,还有下一个崇白虎,崇蓝虎。 至于沈信说的话他也同样也认同。 若是没有沈大夫这种为国为民,伸张正义的伟人,恐怕这世间早已经变得荒乱。 只可惜,两人是另一个极端,崇侯虎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而沈大夫却可以为他人去做任何事。 这种人天生便值得敬佩。 同样这也导致两人在立场上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抬起头凝视着沈信,两人隔空相望,空气中似乎有些凝滞。 崇侯虎缓了片刻,慢慢的开口道。 “沈大夫你这个人我很钦佩。”
“你这番话,更是不知要愧煞天下多少为官之辈!”
“世风早已日下,利之所在趋之若骛,义之所在视若无睹,若百官有半点担当,半点作为,则又避之若浼。”
“如你这般,澹明透彻,忠心为国之官员,已是凤毛麟角,侯虎佩服之至。”
沈信继续听着,他跳了挑眉,因为他知道崇侯虎没有说完。 果然,崇侯虎继续开口道。 “只可惜,我不想死,而你也不能杀我。”
“哦?为何?”
沈大夫平淡的问道。 “沈大夫你可曾见如今的午门,可有半点百姓的身影?”
“也许你今日所做所为,天下人都为你叫好,但是却没有人敢真正的支持你。”
“我自身为北伯侯,能在这朝歌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
“不仅仅是那官官相护的利益,还有一点便是眼前的恶名,那些人知道,只要我站在这里,他们连出来指认的想法都不会有。”
崇侯虎面对沈大夫自信一笑,掸掸身上的尘土,他似乎是在感慨,也似乎是在嘲讽。 口中不屑道: “这世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
“尤其是那普通的百姓,他们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敢怒不敢言。”
他恶狠狠的指了指自己。 “因为很简单,驱利避害,乃人之本能,若是能活,何须拼之一死。 “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不会死,而他们会死。”
崇侯虎侧着身子,抬头同样望了望天空,朝沈信道: “所以你今日之所为,或许只是无用之功。”
“因为谁赢他们信谁。”
在崇侯虎心中乌合之众”,这个词,用来形容这群贪生怕死,敢怒不敢言的劣民,在合适不过了。 但是,这是崇侯虎的想法,而不是沈大夫的想法。 崇侯虎眼中,如果是谁胜利才帮谁,那只有在一场战争结束的时候才能看到百姓的选择。 崇侯虎只看到“枭雄”掌控结局的雄伟意象,却没有看到人民才是历史的全部。 对于眼前,沈大夫只是淡淡的回了他几个字:“百姓信谁,谁赢。”
…… 晴空万里,烈日骄阳,似乎是在形容今日的天气。 朝歌的街道上,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沈大夫百骑进朝歌,踏马午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但望着那顶天立地的身影,大家却只敢远远的望着。 虽然心中激动满面欣喜,恨不得亲自杀了那崇侯虎而后快,但却没有人敢真正的上前。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崇侯虎的身份,更知道他的恶名。 若其今日没死,那得到报复的便是自己。 可哪怕有沈大夫在,纣王真的能将崇侯虎论罪吗? 很显然这种几率十分渺茫。 街边的茶摊前,有不少人正在谈论。 “沈大夫已经押着那崇贼进入朝歌,如今正在午门论罪,尔等不去看看?”
街道上有人疑惑的问道。 “罢了,罢了,我等还是不去了,那崇侯虎是何等的尊贵。”
“沈大夫虽然为国为民,但又如何去敢杀他,若是那崇贼没死,我等便要横遭大祸啊。”
“唉!”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众人沉默了。 就连已经踏出脚步,准备跟随的人也在思考。 片刻后也做出了同样选择。 是啊,他们说的没有错。 人的名,树的影,崇侯虎的恶名压在众人头顶宛如一座大山。 普通人根本无法企及。 他们就算跟去了又能如何,恐怕也只能看着崇侯虎继续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可一但被那崇侯虎记恨,便难逃一死,自己死了无所谓,但家中的妻子,老娘,怀中襁褓的幼儿又当如何? 或许只有崇侯虎真正身死时,大家才敢去庆祝吧。 大家闲谈着,眼中透出忌惮,现在此刻自己应当老老实实在家,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而同样也已经有人付出了行动。 “老板,结账。”
那个刚喊出结账的身影,随意的接过店家找零的几枚青蚨。 落寞的望向了午门,眼中似乎有着遗憾。 但最终却还是缓慢的转过身去。 “嗒!嗒!”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越来越多。 那青年疑惑的抬头望去。 但下一秒,却愣在了原地。 似乎在此刻,他望见了什么无比震撼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