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华大学府是凉城最好的学校。 但她这下足心思培养的女儿不是为了迎合谁而培养的。 她的女儿应该走向更高的舞台。 怎么可能要跟血脉不纯的贱人可以相提并论,当作谈资。 学校也不过是小地方,她女儿就该飞得不断往上爬,高人一等! “可婉晴已经收到牛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金杉杉知道这一点,心情郁郁,瞬间倒了胃口。 少顷,她想起了什么,“希儿,你小时候在哪个小城镇读的书?你母亲有没有给报过小提琴班?”
南希八岁前没就读过书。 南希咬着一个玉米水饺,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咬了小口,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金杉杉刚想发火,南李廷就一记眼神别过来。 她忍下火气,强忍笑着将刚刚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南希坐姿端正,腰挺直,自成一幅画,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的胳膊放在婉边。 食不言,寝不语。 似乎是现在才听到声音,秦南希抬了抬眼眸。 南希上小时候学没学过小提琴,没有人比南李廷更清楚。 他当时正处于事业低谷,被追债的人排着队催债,虽不至于风餐露宿,躲躲藏藏是常态。母女俩身上的衣服和口袋的钱加起来也不过百。 因为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这是他这一生最狼狈、最惭愧的阶段。 也是他不愿提起的一份过往。 他听到南希开口,“小提琴?”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好几秒,忽然笑了,姿态卑微,有两分卑微,“这个啊,我不会。”
“不会?那你会什么?你小时候就没上过其他培训班?”
金杉杉放下筷子,捻起餐巾优雅擦擦嘴,说故事似的,“我的婉晴自小很有艺术天赋。三岁就喜欢跟着液晶电视跳舞认字,四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五岁就已经拿了不少诗词比赛的奖杯,六岁又嚷着要学小提琴,你不知道我看着小豆丁一个,还没有腿高的她,真怕她坐在椅子上抱不动小提琴呢。要不这样,希儿,现在女孩子要自强,多提升自已,我待会给你一笔钱去学学小提琴,请一个老师测测你天赋……” “哦。”
南希看那排骨蒸得不错,手势规矩、有条不紊夹了一块,“小提琴我在外国读书选修过,没想拉了一下,断了两条弦,唧嘭了两声吓得我把那架小提琴摔了,好一段时间都没听过那任课老师的课。”
饭桌上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南婉晴就支着下巴笑,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毫无形象可言。 南希微微挑着的精致眉眼,又有几分委屈,细看,似乎还有一分羞耻。 用金杉杉的话来说,就是“贱人就应该有贱人的廉耻感。”
金杉杉见南李廷脸色发黑,连忙出声呵斥,“婉晴,现在还在用餐,我教你的礼仪都去哪了?!待会去我房间,罚抄儒家道德经十遍!”
看看。 这是什么极品后母? 南希瞅她着南婉晴的笑,放下筷子,低着头,眼尾像气得殷红一片,好不可怜。 果然。 低人一等的贱人就是矫情。 金杉杉冷眼瞥了那可怜兮兮的南希。 南李廷特意调查了这几年南希的资料,知道她的不容易,却没想到今天会那么出丑。 陈叔给南李廷端了杯茶,也给其他端了一杯。 金杉杉叹了口气,轻抿一口,等一口气顺过来,也没再提这件事,只是紧绷的后背显示她的不悦。 南李廷在生意场上还忙着,他自然没太多闲余时间围着女人家跟那些小事。 “衫衫看着办吧。”
南李廷抛下一句话,就抬脚离开饭桌。 甚至是,他觉得没必要。 吃完饭了,本就该散。 金杉杉见南李廷接了个电话出门,乖乖巧巧给他顺顺气,目送他上车才回屋。 金杉杉看看女儿,又看了看南希。 不是同根出,还想要平等对待,发白日梦呢。 “你先坐着,收拾好心情,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别想着待在我南会发慈悲。”
金杉杉捏着眉心,微微偏头,压了压心头的雀跃,低了声音,“整个南家,没有你的位置,你就算哭,偷偷哭了去,别惊扰我婉晴练琴。”
南希点了点头。 见她识趣,金杉杉蹬着七寸高跟鞋噔噔走了。 她郁结了一整天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毕竟也是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下马威也下了。 金杉杉跟陈叔说了几句生活上的事,转头瞥了眼南希,还委屈低着头,她心情大好,迈着轻快步子拾阶而上二楼。 一离开,南希脸上委屈就褪去。 她站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淡漠,轻扯嘴角,那抹笑意又冷又邪。 客厅一片安谧。 正在这时,二楼的某间琴房没被关严,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音传出来。 在走廊走着的金杉杉一脸欣慰,转而跟陈叔道,“看来晴儿过不了多久就能去考九级,到时候就是十级小提琴演奏家了。”
南希看了一眼二楼,她抬了抬眼皮,一双杏眼敛着几分坏,又漂亮得要命。 她转身,上楼。 与金杉杉插肩而过,没搭理金杉杉。 贱人! 金杉杉指着她的背,脸憋得通红,脑中想着南希踹门那股后劲,收敛不少。 陈叔眉眼一跳,可又不敢多说话,站在一旁不说话。 南希倚在楼梯口,冷眼看了眼正对面小钢琴房间里的南婉晴。 仅只一眼,掉头就走了。 …… 南希洗了个澡,头发没彻底擦干,她一边系着浴袍的带子,一边伸手从背包里拿出那看起来很新的电脑。 电脑旁边是那厚重的手机,跟她平日里玩游戏的手机不太一样。 她没看手机,将毛巾按在头上,电脑被她放在桌子上,刚打开盖子,就秒出现桌面。 电脑桌面很干净,除了满目的冰封千里的冰雕背景,只有白色的鼠标箭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图标。 这是她在大雾岭拍的冰雕。 南希伸手按了几个键,然后起身去倒了杯水,端着水坐到椅子上,电脑上就出现了一张脸。 对方穿着白色衬衫,在异国大路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医药箱。 穿着雪白的衬衫,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那张脸。 “有人在查你,”南希靠着椅背,她喝了一口水,“凉城的人,对方资料我发给你了。”
南希六岁时,卖萌跟着邻居家小孩学完了小学课程后,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跟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她着急就会打人。 当时有不少孩子都认为她有神经病,避而远之。 当时南李廷跟她母亲每天焦急着怎么还债、筹钱,没有太过关注过她的情况,只知她喜欢打架,神经有问题,不喜欢跟别的孩子说话。 后来两人分了,也没人理她。 七岁,她的生母重找了男人,是个外国男人,跟他出了国。带这次,她带上了南希。 八岁,南希被放养。没人管她。 九岁,她自学了高中内容。 十岁,打工赚了人生的第一台电脑,并用自己的编码攻克了一个黑客网站。 视频里这个男人眯着一双有些妖的眼睛,他鼻梁很高,长相风流俊美,皮肤比女人还要白上几分。 顾弛矜,一个心在四方的医生,医术高超,脾气古怪,喜欢满世界到处旅游。 这一次他游玩的国度出现了恐怖袭击,他立马就拎着后备箱的医疗箱奔赴战场。 南希只知道他是华人,姓顾,名弛矜。 顾弛矜也只知道她是黑客,南希。 两人有过命的交情,但却从不打听对方的事。 “我没事。”
顾弛矜将烟咬在嘴里,拿出另一个手机查收南希发给他的邮件,含糊开口,“小妹妹,哥这件事你别管,我找人解决。”
顾弛矜看完资料,不动声色的把那手机放回兜里。 “对方有来头?”
南希将杯子搁到桌子上,问他。 顾弛矜随意的点点头。 南希抓起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毛巾,一腿搭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动作随意。 她继续擦着头发,声音不紧不慢,漫不经心道,“你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