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雷挖郭胜我一眼,连珠炮似的抛出一串话:“睡懒觉睡不出成绩,光开会也没用,要边学习边行动。们芦集中队就这样干。我陪着你们整,每个分队轮流一天。”
他掏出闹钟说:“我有这个,不会让你们吃亏,也不会让你们讨便宜。我这就去通知金塘、高庄。”
刚才,他听郑步云读了宣传材料,就屁股着火似的坐不住了,觉得应该果断实施他的“妙法”,于是独自冒着寒风,通知6个分队。从高庄回头,他拢大队部,又跟罗·干·事借了一个铁皮喇叭。听着中队长远去的脚步声,郭永虎不高兴地嘀咕:“觉也不把人睡足吗?们又不是落后分子,要……”看见建民射来冷冷的目光,他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截住了已到喉咙口的抱怨。建民也不完全赞成中队长这般“死整”,但又觉得,为了进度,各种办法都可以试验,况且不能抵冲领导的积极性。他瞅瞅众人,严肃地说:“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怪话牢骚。我去通知2组3组跟炊事班,你们继续讨论。”
秦萌独自走进了一片空旷无比的荒原,正走得十分饥渴,忽然闻见一股肉包子的香气。她转头四顾,却看不见集镇街市和人家,更没有炊烟,心里好生奇怪,又有些着急,加快了脚步。忽然看见一条街道,许多人家门口放着竹匾,匾子里热气腾腾,都是白花花的包子。她高兴得直咽口水,急忙上前,伸手想抓起一个大肉包,却听背后有人叫唤:“秦萌、秦萌!”
她猛然睁开眼,瞅见惟鸣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一股浓烈的饭菜香扑鼻。“是你叫我?”
“唵,快起床!”
“你把人家要到嘴的好吃东西吵掉唻!”
她语气里满是懊恼、埋怨。听见建秀和红梅的笑声,她清醒了,有些不好意思。“你做大头梦呢!大队长说,我们跟大伙同时开饭。”
惟鸣说罢,迅速转身离去。这时,秦萌听见外面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显然是从大喇叭里冲出来的:“各分队注意,抓紧开饭唻——开饭唻——!”
前面叫起床,她一点也没听见。那声音穿透黎明,足以冲击到四五百米之外,让五六个中队的人“沾光”。声音忽地降低了好几度,重复着刚才的话,显然是掉转了方向。秦萌两眼粘涩,睡意好像膏药一般贴着脑门,不禁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听见外间蒲锹铲着锅底的锐利刺耳声,突然想起惟鸣刚才的话,一骨碌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她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拉起草帘,跨出一步,就惊叫一声:“我的妈呀!”
先礼刚好来领饭菜,被她吓得退了一步,忙问:“姑娘怎么啦?”
“二爷啊,西北风,咬人呢!”
先礼嘿嘿一笑,推开草帘,顺手给挂好了。“女士们、姑娘们早。”
二爷有些调侃的口吻,炊事班人已经很熟悉。“二爷早。”
红梅调门浏亮。月琴的声音羞涩隐约,似有若无。“红梅呀,药粉吃了吗?”
“吃唻。”
“好一点吗?”
先礼问着红梅,却偷眼看月琴,见她背向着自己,两只手拿着抹布在甑子锅里取烫手的饭钵,搁在饭桶里,人被水蒸气笼罩着。“哦,好一点了,难为二爷。”
红梅答着话,一边刷菜锅,一边暗笑。“好一点就好,接住吃。”
红梅爽快地应诺。开阳、惟宏各带几个人来了。先礼答应着他们的招呼,提起那只属于大队部的小饭桶,一只手端起小菜盆,瞟一眼月琴,走了。惟宏寻觅的目光一直扫到建秀,与她的目光在空中触碰了一下,才迅速收回,领了饭菜离去。开阳找出一句话说:“二娘,今个你们起个冒早(大早,极早),习惯吗?”
眼睛却盯住红梅的脊背和腰肢。月琴见红梅不吭气,只好答话:“习惯,们昨天晚上睡得早。”
“对,往后都要早睡。你们那天吃过这种苦嗲?要多注意身体呀!”
红梅忍不住嗔他:“男子汉怎么婆婆妈妈的?还不拿了饭菜快走。”
“是,就走、就走。”
开阳跟人抬起了一大桶饭钵。在众人的笑声里,陈有信带着3组的几个人也急匆匆地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