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时准许你回到凤宁宫了?”
俞裕的口气并不好,甚至称得上盛怒。萧泠泠并不畏惧,回答道:“臣妾作为后宫皇后,常住在延生殿本就于理不合。”
“那为何昨夜留宿在偏殿?难不成是厌烦了朕,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俞裕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样,明知道萧泠泠的答案,依旧要执拗的问一遍。萧泠泠闻言只觉得可笑至极。她厌烦了他?俞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直以来,被厌弃的不是她萧泠泠吗?“皇上息怒,这本就不合规矩,皇上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萧泠泠回答俞裕的语气毫无波动,让俞裕心中怒火高涨却无计可施。“规矩!”
俞裕冷笑着,“皇后口口声声都是规矩,朕告诉你,朕就是这天下的规矩!”
说罢,俞裕一甩袖,转身离去。“既然皇后那么喜欢待在凤宁宫,那就不要出来了!”
冷硬的口谕随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掷在了地上,也仿佛砸在了人的心头,那么沉重。萧泠泠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对着俞裕离开的方向,缓缓的行了一个礼。待到所有的宫人都退下后,萧泠泠才脱力一般,回到软榻上。子肖有些担忧的看着萧泠泠,询问道:“娘娘,您为何这样抗拒皇上?”
明明遭遇了那么多年的冷遇,终于等到了皇上回心转意无上宠爱的一天。换了别的妃子,估计要乐开了花,不恃宠而骄都是矜持的。哪里有像她们家皇后娘娘一样,急急忙忙把送上门的圣宠往外推的呢?更何况,没有圣宠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整个后宫没有人比萧泠泠更了解了。是无边的冷意,欺辱,嘲弄。是任何一个得宠的妃子都可以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是深深地悲伤与孤单,一颗心永远都暖不起来。可是萧泠泠还是坚决的,不容俞裕推辞的,将这份宠爱扔出了她的世界。“子肖,你不懂的。”
萧泠泠转头,用一种悲悯且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子肖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萧泠泠。“天子的宠爱,并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泠泠喃喃道,“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万倍。”
“本宫承受不住,整个萧家也连累不起。”
萧泠泠叹了一口气,目光充满了平和与通透。这世上,哪里有唾手可得的安逸呢?她已经卷入了这漩涡,独自沉浮便是,但她身后的人啊,就离得远一些吧。当晚的俞裕,又留宿在了未央宫中。而凤宁宫的灯,早早地便熄了。“皇上,怎的还不歇息?”
上官黎躺在床榻上,翻身看向站在窗前的男人。男人身着明黄色的内衫,挺拔玉立,只是周身都是冷的,就连背影都充斥着威压。刚刚承欢过的上官贵妃极为风情万种,连嗓音都透着一股子食人心魄的娇媚。墨黑的青丝长长的披散下来,微微凌乱的散落在床榻上,并不显得邋遢,反而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痕与青紫,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暧昧。这般景象仿佛是直接从美人图中镌刻下来的一般。然而面对这一切的俞裕却神色如常。“黎儿若是倦了,便先歇息吧。”
他并不回答上官黎的话,只是淡淡的这般说着。上官黎闻言,却并不听从,而是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扯过一边的外袍披上,袅袅娜娜扭着纤腰便像俞裕走过来。“没有皇上,臣妾怎么可能睡的安稳呢?”
她从背后抱住俞裕,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身上,似是诱惑,又仿佛是撒娇。“皇上终日为政事所劳累,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上官黎小声劝哄着俞裕,端足了关心的架势。俞裕并没有说什么,却任由上官黎拉着他往床边走了。又是一番缠绵,上官黎总有办法引得俞裕顺从自己。“把灯熄了吧。”
就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俞裕才开口,上官黎沉浮着说不出话来。灯灭了,殿内一片黑暗。只有两人星星点点的嘤宁缠绵声时不时传来,不久后也沉寂了。身侧的上官黎已经疲累的昏睡过去。俞裕再次披上外袍,起身站在窗边。方才还泼洒着清辉的月亮已经藏在了云朵的后面,天际变得暗淡了许多。“难道这就是不可抗拒的轨迹吗?”
俞裕苦笑一声,喃喃自语。他用尽了一切努力,却也无法阻止命运的向前。一切的运转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却还在挣扎着。“泠儿,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不让你那么痛苦呢?”
若是萧泠泠在的话,定然会为了俞裕眼底的那抹深沉的苦痛而震惊。那是历经了无数沉淀与悲欢离合,才会拥有的悲伤。是不该属于一个帝王的痛楚。俞裕缓缓的闭上眼睛,几滴清泪慢慢的滑下。若是无法阻止这一切,那么就让他快些结束这一切吧。只是他的泠儿,又要受苦了。次日,俞裕从未央宫走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依依不舍的上官贵妃。上官黎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俞裕身上,柔若无骨弱柳扶风。眼梢扫了一点胭脂,让整张脸瞬间变得风情了起来,勾人心魄。俞裕也不再是前些日子里那个对待宠妃无比冷漠的帝王。他眼含柔情,甚至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上官黎的侧脸。“外头风大,黎儿快些回宫里歇息,朕担心你累着。”
俞裕温和的叮嘱着。上官黎却娇嗔着摇头,也不怕耽误了俞裕早朝。“皇上下了朝,可要早些来看臣妾。”
她皱着眉,像是在埋怨,却让俞裕十分受用。他用指尖挑起美人的下巴,轻轻一吻,嘴角沾上了些许的唇脂。“黎儿放心,朕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人呢?”
说罢,俞裕便放开了上官黎,带着宫人离开了。不到半日,皇宫上下便传遍了上官贵妃复宠的消息,而前些日子被众星捧月独享圣宠的萧后萧泠泠则被人们默契的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