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柒眸光微闪,没有异议,道了声好,笑着离开了村长家。 走在回家路上,她也不由思考,村长为什么会考虑出一部分木材? 前脚漆柒刚走,后脚顾善沖也出了门去了族长那里。 把来意一讲,族长也不由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慢慢开口道,“建坝那是为整个村子谋福祉……确实不该只由她一个人出钱负担。五十年前那场大洪水,我还记忆犹新呢,死伤惨重啊……” 族长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眼底泛起了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才又道,“那次之后,村里人都开始往村西搬,可村子就这么大,能建宅子的地也就那么多,都往村西去了,如今村西挤挤挨挨,早已经没有空地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听那丫头说建坝,就觉得也是条出路。真能建成,村东头荒了那么久的地就能利用起来了。更重要的是,能防洪抗灾,对整个村子都是好事,为子孙后代造福了。”
村长点头附和着。 “是这个理。”
族长微微颔首,微微思索了一下道,“这样,你去把几位叔伯和各家的家主都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商讨一下,这事也不是我们顾家一家的事。后山能用的树木都利用上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件大事咱们干了!”
天丰三十年四月二十五,这是个值得所有三河村村民纪念的日子。 经过几日的商讨和准备,这一天,三河村正式开工建坝。 漆柒除了出石头山的石头,还慷慨地拿出了两千两银票,作为这次工程的开销。 三河村族里出了后山的树木,外加二百两银票,又从村中几个大户家里筹集到了约百两。 共计两千三百两银子。 大家众志成城,一鼓作气,干上了! 起早贪黑,老少皆上。 此时,漆柒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古代家族的力量,普通民众的凝聚力和创造力。 他们都是每天在干完自家的农活后,再过来修建堤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反而干劲十足。 当然,这也与漆柒开出了可观的工钱脱不了干系,成年劳动力每人每天八小时四十文,老人女人和十岁以上的孩子二十文。 银子就是动力,再苦再累也不怕。 因为木桩和石条都有了现成的,最大限度地节约了成本,所以,七七八八算下来,二千多两银子已经绰绰有余了。 当然,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 比如,漆柒的婆家,顾老娘得知漆柒居然拿出了两千两银票,气得眼睛都充血了。 自从上次被送去后山家庙受罚,她和漆柒之间的死结算是彻底无解了。 暗地里是从早骂到晚,天天诅咒漆柒不得好死。 她就像条毒舌,掩藏在角落里,阴冷毒辣地盯着你,随时想要伺机而动。 漆柒现在可没心思管她,她忙得很,其实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老婆子一家都恨毒了她。 但,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等着。 六月的天渐渐炎热起来,大伙干活肯定越发辛苦。 漆柒让青黛和半夏天天熬制绿豆解暑汤,一趟趟送往工地,让他们敞开了肚子,想喝就喝。 暴热之后,又特别容易下雷阵雨。 雷鸣电闪,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漆柒站在窗前,看着檐廊处如瀑布般倾倒的大雨,微微蹙眉轻叹,“这雨下的,也不知道堤坝那边怎么样?”
“夫人别担心,前几天都是好天气,堤坝也建了有一丈高,肯定没问题的。”
青黛坐在摇篮边,一边照看两孩子,一边做着针线活。 一派悠然自在,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听到她的话,漆柒不由笑道,“是啊,真没想到进度能有这么快。”
“啪啪啪……”在雷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身。 “来了,来了。”
保平听到身音冒着大雨冲过去开院门。 漆柒也从房间里出来,蹙眉看着院门口。 只见杨大庆冲进来,大喊道,“东家,不好了,刚刚江水突然暴涨,水位飚升到了半丈高……” “什么?”
漆柒听了微怔,眉头紧锁,戴上一旁的斗笠蓑衣就冲了出去。 “夫人,您去干嘛,下这么大雨,就别出去了。”
见到她冲出去的背影,青黛立马追出来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漆柒冒着大雨,跟在杨大庆身后,狼狈地朝着堤坝奔去。 乡间泥土路,遇到大雨,更加泥泞不堪,漆柒一脚深一脚浅,走得极其艰难。 爬上还只有一丈高的堤坝,好家伙,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滚滚江水,奔流汹涌…… 江面上还漂浮着不少杂物。 定眼一看,快速飘过的有木窗,草席之类,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江中?她微微一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该不是哪里被淹了吧? 水位已经上升到了半丈高,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水拍打着堤坝,一浪接着一浪,刚刚建成的堤坝,不知能不能承受住这次考验? “东家,怎么办?”
杨大庆面色苍白地盯着水位,满目愁容。他也是见雨势太大,所以过来看看,谁知这一瞧还真看到问题了。 “你先去通知村长他们吧。”
漆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人多主意多,大家集思广益,或许可以有好主意。 “好,我这就去。”
杨大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许是这些日子听惯了漆柒的吩咐,刚刚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去找她,而不是别人。 “等等。”
他刚转身想走,又被漆柒叫住。 “叔,那个,是不是个人啊?”
漆柒指了指堤坝最边的角落,那里由于是个三角地带,如今堵了不少东西。 杨大庆一惊,立马赶过去查看。 绕过堤坝,杨大庆从高地慢慢下水,吓得漆柒不由惊叫,“叔,小心啊。”
“没事,这里不深。”
杨大庆拉住了鼓浮在水面的衣服,定眼一看,惊道,“还真是个人,还有气。快,拉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