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8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收拾一番后,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包就出了酒店,典型的一副大学生打扮。他昨晚就攻略好了路线,和这里联系人约着见面的红心亭,在一个半山上。离自己住的这里有21公里多点,正好是一个半马的行程。决定,干脆一路跑步过去,既锻炼体能,也正好熟悉下首尔,沿途欣赏风景解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目标出发。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家到学校的那条路。也是背着包,学习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路模拟遇到突发的攻击,该如何回应。D18不禁一笑,加快脚步,急速的朝红心亭冲刺而去。一个半小时后,就来到了红心亭。他边在这里放松压腿,边观察了一下周围。这个地方环境不错,树木林立,百年大树也有不少。山头不是很高,海拔在300米左右,但空气清新,配合上附近隐隐显现出的几幢木屋子,增加不少淡然味道。原来这是个专门射箭的地方,占地比较大。他看到远处有一排大靶子,应该就是韩国极富特色,可以射145米的标准场地。“特里斯坦,”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声招呼自己。回首见五十米外的山门处,站着一个中年人向自己挥手。他明白,这就是在韩国的联系人朴成浩。在彼此确认联系暗号无误后,“你好,我在韩国的这十天,就辛苦你了。”
D18客气的说着。朴成浩边迎接他进门,边说,“呵呵,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之责。给,这是你十天的安排。”
接过安排表一看,嚯,时间确实安排的很紧密,白天、晚上都有不同射箭大师传授的理论课、穿插了多场实射、赛事等。而且,每天只给了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你本次的身份就是美国大学生,叫特里斯坦。因学的是体育专业,所以对射箭很感兴趣,特意过来拜访学习。”
朴成浩一一给他介绍着本次身份背景。两人边说着话,边朝箭馆内走去。老远就看见了射箭场,那里站着一排人,做开弓热身练习。其中有个坐轮椅的中年人,在那里对他们说着什么。朴成浩快步的走到那里,“金老师您好,上次和您说过训练的事情,人我已给您带来了。”
D18也连忙跟着给金老师问了声好。“哦,是叫特里斯坦吧,你原来学过吗?”
金老师坐在那里,和蔼的询问到。D18按照之前考虑好的说词,“嗯,我之前在学校里参加过射箭队,断断续续的玩了几年。玩过清弓、韩弓、小梢弓、土耳其等,但都不精,是在乱射。我也是对韩国的145米的射距,非常感兴趣,所以特来想学习段时间。”
说完,金老师递给了他的一把韩弓,示意他拉拉。D18看了看,这是把31英寸下30磅的,碳木玻层压,弓体表面木纹色,拿在手里极为小巧,也是1.2米长,才3厘米宽,0.4厘米厚。他搭箭开弓,箭羽到耳下,正好是31英寸。金老师眼光很敏锐,看完后点头道:“看得出,你在学校练习的这几年,还是算扎实的。你们射箭队的教练应该是个高手,不然你架子不会这么正。”
“我也不懂,反正跟着教练学呗,他是个亚洲人。说什么是什么,我就只管照学。”
D18谦虚的回应着。“那你这十天就呆这里吧,吃饭睡觉的地方,待会会有人带你过去,给你安排好。有什么不懂的,我会尽我所能告诉你。”
金老师说完后,对朴成浩讲:“十天后再来接人吧,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的,就快有眉目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你。”
于是,朴成浩在给他们打完招呼后,就告辞匆匆离开了。D18跟着箭馆里工作人员来到住宿的地方,把背包放好。因刚才跑步过来的,出了一身大汗,赶紧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后,又来到了射箭场。只见那一排人,已经射完了第一轮。金老师喊D18坐到一边,给他只提出一个要求:在这三天的时间,只搭箭、开弓,不准射出。仅练习动作,体会每个细节问题。他会在一边观察、指点。D18明白,这时在指导自己的基本功,先把韩弓的架子学会、学正后,再谈射箭,否则地基不牢,何来百丈高楼。他心里很清楚,差若毫厘,失之千里。越是远距离射箭,不管是145米、200米,越要求动作的一致性,稳定性,规范性,要身如做到射箭机器般。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能看见D18认认真真的在边上,无数次的举弓练习动作分解。叶玲娜这几天也忙晕了,她老师最近有个人演奏会要筹备。正好她来了,就被抓了壮丁,泡在剧场,做协助工作,也一直没时间联系D18。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期间,D18都不晓得自己举弓、开弓拉了多少次。幸好一直有大强度运动习惯,双臂能坚持得住。今天是第四天,金老师喊他来到了射箭场,开始给他介绍韩弓由来和特色。韩弓,又称高丽弓,古代朝鲜传统弓一般是角弓。明代文学家徐祯卿在《观田魏二廷尉射歌》有着非常精彩的描述,金老师朗诵给他听,并逐句耐心的解释含义:魏子手挽高丽弓,气满两石开青虹。田郎亦自号猛手,谈笑弯弓自裹肘。秋风系马古原下,合耦翩翩习步射。眼中何有百步的,强干惯使千年柘。共惊二子手法利,突如流星中如树。侧身仰视秋云开,飞鸟顾之不敢度。壮哉二子气如虹,左挥右霍谁争雄。燕山秋高太白动,寒日猎猎吹胡风。前时出军大同垒,红缨白马多乳子。柔丝斗弩不解持,吹竽之滥诚可嗤。彼乳子者何足道,可惜王师直为老。 吁嗟!田魏二子真雄才,高坛大纛何有哉!D18听完不由内心感慨,这位老师中国文学功底深厚,研究颇多。虽然自己一知半解,但多学习了解些无坏处。接着喝口茶后,又继续给他讲解韩弓,射145米箭靶的规则:这个距离的箭靶大小大,约是一米八宽,两米四高。是参照古代两个骑兵并排行进而设置的,当初是出于实战考虑训练的。以箭中靶来区分,意即只要箭射中靶子就得分。这点和奥运比赛的计分制规则不同,射手段位定为九个段位。初段位:一段、二段、三段 ;中段位:四段、五段、六段;高段位:七段、八段、九段;D18听到,考核八段时,需要射15支箭,其中有11支上靶才合格,觉得确实牛逼。但这个要求D18清楚,这不是自己来学习的终极目的。只有达到200米射距,自己才能有更多的生存空间。而且在任务中,面对的软目标哪会有这么大的规格,除非是面对堡垒或装甲系列还差不多。所以这个靶子,自己起码还要去掉一半面积。下个月马上就是雇佣军交流、挑战赛。没有进步的,只能自然被淘汰。丛林法则逼得自己,必须跳出这些竞技射箭规则和要求,自己不是竞技,是要让手上的弓更具杀伤力,快、准、狠、远。听完介绍后,D18按要求,拿着那把30磅练习弓,站到起射线。神色自若,非丁飞八步射姿。搭箭拉弦开弓,以持弓手食指的第二骨关节做描点。这个远距离,小磅数弓,射出的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轨迹,好似流星飞翔。“啪,”第一箭就射中了。边上几个射箭学员和教练,惊奇的目光都看过来,疑惑这是才学了几天的新学员吗?运气问题吧。金老师坐在轮椅上,也愣住了。其实D18还是没习惯这把弓,以及这个磅数。抛物线太大了,以食指骨关节做描点,更别扭,和自己原来的射法是两个体系。但他心里清楚,学习一个新事务,要学会兼容并举,别带着惯性思维去看。在熟练掌握后,再以批判眼光去衡量、改进、融合。他站在那,沉浸在《观田魏二廷尉射歌》诗词中,“眼中何有百步的,强干惯使千年柘。共惊二子手法利,突如流星中如树。”
没有在意到其他人的目视。继续抽出第二支箭,缓缓举弓,对着目标,入彀。前腿泰山,发如虎尾,“嗖,”虽然这把弓磅数低,但D18用心领悟着技术要领,这支箭仿佛耗尽了他一身力气样,“啪,”又是一下射中靶子。但他仍不满足,因为通过这两支箭,他感受了自己的问题。刚用这把小磅数弓,领悟了自己远射时,需要改进的地方。于是把弓放下,回头朝金老师毕恭毕敬行了个拱手礼。这就是顿悟,修行也好,学东西也罢。它通过正确的修行方法,迅速地领悟要领,从而指导正确的实践而获得成就。当然这不是唯一途径,顿悟更主要的是通过灵感来完成,就时间来说可能是瞬间。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有的人学东西要三年,而有的是三个月或者三天就会了。好比学校里不同学生,有的人是循规蹈矩学六年,小学毕业。而有的只要两年时间,就把小学读完了,直接跳到中学,直至进少年科技大学。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这位同学有读书的天赋。D18就是个在射箭方面,极具天赋之人。关键是他还肯努力,他不但很努力,还身处学以致用的环境,可以来实践。用生命来挑战射箭的极限,这就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金老师也欣慰的看着D18,自己这个临时学生没白教。这时到中午了,D18推着金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饭。饭后休息之余,他犹豫的对金老师道:“我自己也带来了一把平时用的弓,可以用他来做补充练习吗?”
因为他想再结合小梢弓,做不同尝试。“哦,你去拿来给我看看,还有箭。”
金老师饶有兴趣的说道,只要是涉及到弓箭的话题,他就精神十足。不一会儿,D18就拿过来那把百磅小梢弓,刚刚上好了弦。金老师接过来,拿在手里瞧了会。也是用裸手,搭箭开弓,轻松的就拉开了,而且左右手开弓也都没问题。“弓不错,这把应该是用最新材料层压的。”
“特里斯坦,你推我去房间,也让你看看我其中的一把弓,呵呵。”
D18看着金老师瘦弱的身体,久久无语,没想到,还有这厉害的一手,自己的弓毫不费力就拉开了。两人来到了金老师房间,他拨动着轮椅,来到一个黑柜子面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大旅行包。递给D18,“解开它,看看,你感受下。”
D18把旅行包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有一副弓、箭囊、一些箭支以及其他配件。小心的把那副韩弓装好,也是分体的双截棍。约1.3米长,好不容易,费力的把弦挂上了。“金老师,您这把韩弓超过百磅了吧。”
因为他上弦时就感受到了,有点难度。“这把是31英寸下120磅,你再拿它和你弓比较下。”
认真的观察了一会,D18看着这把弓有熟悉的感觉。是的,出自同一个的制造地方,也和马丁先生那批弓类似。“是的,特里斯坦,你没认错。”
金老师微笑着告诉他,当自己看到他这把小梢弓时,就隐约猜出了特里斯坦大概身份。因为自己曾经和马丁先生有过深厚交集,这把韩弓就是他赠送给自己的,彼此因弓而结缘,互传技艺,故惺惺相惜。D18明白了,眼前的金老师,就是马丁先生有次闲聊,给自己说过的一位射箭高手盆友。所以,特意安排自己来韩国来学习,改进射艺。“按照辈分,你应该是我侄。马丁先生眼光不错,给我带来了一个好徒弟,原来朴成浩也是他的人。”
说完,他用电话拨通了马丁先生的手机。“小马,你瞒得我好苦啊,原来你一直让朴成浩在背后帮我。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情报贩子呢。如果不是他,我要找的那个人无处可循。”
金老师感激的说道。“金老哥,我们朋友之间相交一场,能帮的我必须帮。只是晓得你这人好面子,不肯主动与我说,就只能用自己方式在后面帮你调查。请不要见怪!”
马丁先生随后告诉他,这次安排D18过来,一是跟着学习,改进短板提高射艺。二是如果金老哥觉得他能力还行的话,有些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接安排D18,当是他的学业考核之一。他明白了小马的安排用意,也不多说啥,干脆的把电话递给了D18。“马丁先生您好,”D18很高兴,能在这里和马丁先生联系上,而且他竟然和金老师是好朋友关系。马丁在电话里和他了解了下近况,聊了些其他事情。并叮嘱,如果金老师后期有什么安排,务必帮他一把等。然后挂了电话“特里斯坦,你不用称呼我金老师,既然我们有这层关系,就喊我一声金叔吧。大家随意些,好相处。”
好的,D18高兴的点头。你推我出去,我们到山后走走,那里风景不错,我带你去转装,顺便我这把韩弓和箭也带着。D18推着金叔慢慢的来到后山,沿着盘山麻石板路绕行而上。路过一处亭子,“就在这里休息下吧。”
“我大概能猜到你来这里学习的目的,和箭馆其他学员不同。他们玩的是竞技器材和规则,以得分而显射艺。你要学的是杀人技,快、准、狠、远,以收割或被收割生命,而证道射技。”
金叔看着D18,娓娓道来。D18听完,默默的点头承认。金叔指着山对面较远的一处山坡,“特里斯坦,你顺着我手指的那个地方,有颗最大的树,下部有个阴影投在那里,大小正好是个人型大小,你估计距离多少米?”
D18眯着眼睛,估算了下,应该在150-160米之间。金叔:“嗯,你用这把韩弓连射三箭,目标就是那个阴影位置。”
D18表情凝重的举起弓,稳稳的拉开,控住,双侧背肌充分的感受着直线用力。手知簇,正好拉到31英寸,轻轻的食指顺势一松,发如虎尾。“嗖,”箭如一道白芒极速划过山间,“叮,”牢牢的插在阴影位置。跟着第二箭,随即而来,插在第一箭下方位置半尺左右,也就是散步在15厘米多点。紧接着第三箭嗖的一下,落在第一箭的上方10厘米处。金叔一一把他箭落点,具体告诉了D18。这个环境和距离下,D18看得没有金叔那么清楚,心里比较震惊他的眼神如此之好。“走吧,推我过去。”
他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颗大树面前,“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金叔问道。D18看了下:“不稳定,我对这张弓的控制不稳定。这三箭纵向排列,表明我每次入彀后,没有稳稳的把弓拉锯控制住,才导致了箭落点不一样。但我觉得不止这一个原因,还需要回想下,可惜刚才没有视频拍下来回放。”
“嗯,看得出,你是在认真的体会。你刚才说的原因之一没错。控弓,没有做到每箭拉锯如一,就会导致落点纵向排列。但深层次原因,你没观察到。就是你背肌过分紧张,也会导致拉锯形变。还有就是这把弓,你身体还没接受它,适应它,没与它磨合,所以不能驾驭自如。正因有这个原由,我注意到你持弓前手也有点问题。”
金叔接着说道:“这好比你开手动挡汽车,每辆车的离合长短都不一致,初期你会觉得别扭。但是习惯了,爬坡、转弯就轻松驾驭自如了。”
回想这些,D18不由点头认可。确实,感觉自己第二箭时,背脊有点代偿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