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维和两名队员都在疯狂奔跑着,逃离这地下的黑色神殿,他们虽然没有看清那一闪而过的青黑色身影到底是何面目,但他们能想象到那一定是丑恶可憎的鱼人怪物。 那些怪物猛追着他们所有人,它们急促、异样的脚步声紧随他们三个人类身后,口中发出阵阵低语。 “……嗐哒……咴咳……嗐哒!咴咳!”
商维听见那些怪物们如此低吼,他一咬牙,回望身后,拔出手枪,对准身后那片黑暗中的移动的灯泡眼睛,连续射击。 他听见了子弹撞击金属般的声音,也听见了穿破肉体的破碎声,他成功击中了那群怪物们。 三人里,也只有商维还能保持冷静反击,其余两名C级玄秘探已经仿佛丢掉了心神,只知盲目的逃生与奔跑,不知疲倦。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维的还击让那些凶猛狂暴的鱼人们心生忌惮,它们突然停止了追击,就站在油灯火焰照亮不见的黑暗深处,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凝视着商维惊魂未定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它们的脑海里。 冲出地道,回到地面。 察觉到冲出地道的三人的表情异常,郁怜云不加思索的让人立即关闭了地道的铁门,用几根木头穿插过门把手,将铁门堵住。 “快走,下面有东西……”商维停顿下来,扶住膝盖,大口喘气着,与他同时跑出来的两名C级玄秘探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跑出地下,暂时安全的事实,他们跑过了他们的队友们,跑出了柴房,奔出祠堂也不曾停歇。 “哎!”
郁怜云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阻止那两个已经惊慌失措的玄秘探。 商维咬咬牙,“你们先别管我,先追上那两个白痴,我慢慢跟上来。”
郁怜云点点头,留下一人陪同商维,带着其他人追出门去。 可谁也没想到,当追上那两个已经丢了魂魄的家伙时,他们已经跑到了海角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跳下了悬崖,拥抱那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噬人咆哮怒吼的大海。 见此情景,众人也是神色惊变,他们来到那两个玄秘探跳下去的地方,低头看向不断拍案的海浪,却没能在波涛滚滚中发现他们任何一人的身影,就好像他们已被大海这头骇人巨兽吞噬,连一点残渣都没能剩下。 当商维在一位玄秘探搀扶下姗姗来迟时,郁怜云才迫不及待的询问起商维在地下的经历。 千疮百孔的黑色神殿,镌刻满骇人文字的大鱼石像,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青黑鱼人……一切听起来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商维的牙关在颤抖,低声说:“我知道那两个跳海的家伙不是自愿的,他们和我一样也听见了那些声音,从那黑色神殿的黑色管道深处传来的低吼,那比失控加速的蒸汽火车都要低沉狂暴的声音,一定是让他们看到了幻觉,这才让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暂时安全了,他们的身体逃出了神殿,但灵魂却仍在被追逐之中。”
“得赶紧回到内陆去。”
郁怜云听完商维的经历后,她顿时意识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疯狂鱼人已经盯上了擅闯禁地的他们,它们一定以及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快些逃离这座小岛才是上上之策。 可是,郁怜云却总还有一种不踏实的忐忑感。 很快她内心的不安就得到了应验,他们来时开来的船艇已经四分五裂,碎片残骸只残留些许还漂浮在大海上,上面遍布爪痕。 “是那些家伙干的,那些怪物……”商维笃定的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惧意,额头淌落冷汗。 “信号也被强干扰了。”
一名同行的C级玄秘探声音干涩的说道。 一众人等面色难看,他们被困在了这座隐藏着万分凶险的孤岛之上。 …… 德雷克听完了李诺威讲述的鲛人病由来,得知鲛人病是来自于安海之神的诅咒,那些被安海之神诅咒的人会慢慢转化为他梦中所见的那些鱼人,成为面目呆滞、举止怪异的可憎怪物。 同时,德雷克也终于猜到了自己另一半血脉的由来,他的父母之中,至少有一方定然是被安海之神诅咒的信徒,鲛人病的诅咒跟随血脉流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从小到大向往神州地区,想从血脉故土中寻回自己的身世,原来并非单纯是他基因中落叶归根的本能,其中或许有相当一大部分原因是隐藏在血液深处的恶意在影响着他,包括他能一眼相中“六华港神秘失踪安”的任务也许都并非是偶然。 这是他绕不开、躲不掉的宿命,德雷克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过自由,他被关在命运的囚笼里,那些身在囚笼之外的存在看着他就像人类看着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他与那些享受在牢笼中安乐的猴子一样,以为他的行为都是出自他自由的意志,殊不知笼子外的“人”都在哂笑他的“自由”。 然而,德雷克对此却感受不到一丝愤怒,只有深深地无力感,充满着无奈。 德雷克看着被绷带爆炸的手腕,颤抖着撩开纱布,当看到密集的青黑色微小鳞片从他伤口处生长出来,正在向四周扩散,他的内心就更加沉重。 “鲛人病……有办法治愈吗?”
德雷克沉声问到,他看向身旁的青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想从青年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然而,李诺威却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不管这么想,我觉得可以一试的方法只有把诅咒的源头毁灭掉了吧。”
闻言,德雷克愣住,青年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杀死……安海之神?”
德雷克咽下自己的唾沫,将自己的理性也吞进了肚子里,“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青年展现出一种德雷克看不明白的自信与傲慢,尽管青年自己并未意识到,他笑着说:“总有办法的,试一试就会知道了。”
试一试?逝一逝? 德雷克忍不住再次问起李诺威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我?”
李诺威咧嘴一笑,“只是一个快疯掉的普通大学生罢了。”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德雷克表示不信。 天亮了,衣服也被烘干,穿回各自的衣服后,李诺威打算告辞,但德雷克并不打算放弃跟随,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追问对方。 李诺威像是早就知道德雷克会这么做一般,他也不去阻止,只是说:“我并不打算逃走,你跟着我没有任何意义,到了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所以……昨晚的事情,请你不要再做了,我并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把你救下。”
面对李诺威认真的表情,德雷克有些错愕,他竟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诚恳的请求。 德雷克微微沉默,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李诺威虽然劝说过他不必跟着自己,但德雷克最后还是从对方那里拿到了对方目前的居住地址,就在六华港综合大学附近的一栋学生公寓里。 由此,德雷克不禁有些信了李诺威的身份,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大学生,但绝不普通。 两人从避暑屋里出来便各自分开,德雷克走过自己昨天的路,又一次来到了那深邃幽暗的狭长隧道。 感受着隧道内散发出的孤寂与阴冷,德雷克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但他依旧如昨天那般,平安无事的穿过了隧道。 刚出隧道,德雷克就看见执法者的车辆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一对神色焦急的中年夫妇正和执法者们一起随机叫住路过的人,拿着一张活泼开朗的双胞胎少年的相片,指着其中相片左边那位笑容灿烂的少年,问路人他们有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孩子。 而德雷克远远的看到照片后,立即就认出了那对中年夫妇与执法者们正在搜寻的人,就是他昨天在隧道入口遇见的那位少年,对方幻想着通过他身后那条有些阴森恐怖的隧道,将自己的珍贵之物寄送给了已经前往天堂的兄长。 犹记得那少年天真无邪的模样,德雷克感到一丝心情的沉重。 于是,他主动走向了那对夫妇和执法者,直言道:“我昨天见过这个孩子。”
“真的吗?他在哪里!?”
少年的父母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连忙问到。 执法者们也摆出了严肃正经的表情,其中一位中年执法者,神色认真的说道:“请你说说看吧,你最后见过这孩子是在哪里,他当时又在做什么?”
德雷克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我就是在这里,那个隧道门口那里见到过那孩子,当时他正抱着一箱子的东西,像是美女写真杂志、游戏机和影视光碟之类的,把他喜欢的东西都打包成箱,然后放在隧道入口,说是这样就能把东西寄给死去的人了……我和他最后也没聊几句,我肚子饿得不行就立即去找早餐吃了。”
当失踪少年的父母和执法者们听完德里克的讲述后,执法者们面露疑惑,看向了德雷克身后的幽深隧道,而失踪少年的父母却在怔神之后突然脸色惨白,大惊失色,像是发现了某种残酷的真相。 注意到少年母亲差点昏死过去的模样,执法者和少年父亲都连忙搀扶住了对方,德雷克也从这对夫妇的脸色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 少年父亲微红着眼睛,用力的看着德雷克的双眼,想要从德里克的眼里找出说谎的迹象,再三确认,重复追问:“你确定他当时拿的东西是写真杂志、游戏机这些东西吗?是他亲口所说,他喜欢这些东西的吗?”
德雷克点点头,肯定道:“他是这么说的。”
闻言,少年母亲忽然情绪崩溃的大哭,少年父亲则懊悔的掩面。 德雷克和执法者们见状,也只能安抚住夫妻二人的情绪,待夫妻二人心如死灰的平静下来后,他们才从夫妻口中得知了他们崩溃的答案。 “我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哥哥叫杨佐,喜欢看书,文文静静,弟弟叫杨侑,喜欢看电影和打游戏,性格开朗……”他们夫妻二人哭诉着,然而当他们说到这的时候,德雷克和执法者们便已经猜到了令夫妻二人真正崩溃的理由。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夫妻二人都误认了死去的孩子,他们以为在车祸中死去的孩子是弟弟,如今失踪的孩子是哥哥,其实结果恰恰相反。 在车祸中死去的其实是哥哥,而活着的,然后现在失踪了的人,其实是弟弟才对。 换身份的理由暂不知晓,也许是孩子不想让夫妻二人难过,于是才想到了假扮的死去兄弟的计划。 真相虽然残酷,但现在有比残酷的真相还要紧迫的事情,一个执法者在安抚夫妻二人的心情时,另一名执法者便带着德雷克回到了隧道入口,之后指着入口空空荡荡的箱子,“当时箱子就摆在那吗,那箱子在哪呢,东西又去了哪里呢?”
德雷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听他说完他把东西放在这里的理由后就离开了。”
“和我们去执法者安全局一趟可以吗,先生?”
执法者说道,他虽然在问,却没有给予回绝的余地。 德雷克看出了对方的眼神,作为曾经一个经常和执法者打交道的高质量侦探,这个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在看犯罪嫌疑人的表情。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德雷克知道,按照经验流程,他确实有作案嫌疑,被认定为嫌疑人也无可厚非。 德雷克笑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F级神秘调查员的证件,这一证件瞬间将还在猜疑他杀人凶手身份的执法者看懵了。 “你是神秘调查员?”
执法者咽了咽口唾沫,他的语气就好像是看见一名在工地打灰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工人,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体验生活的天王巨星。 “白纸黑字,我是。”
德雷克笑了一下,旋即再回头看了眼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