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去。她颇有经验,起初稍作抗拒,更加惹得他心花怒放。不一会儿,过去萦绕在脑海里的打小从电影镜头电视荧屏上领会到的“蝴蝶鸳鸯梦”化作了现实。他如置身一叶小舟,徜徉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与波光荡漾的湖水交织成一幅壮锦的画面里,沉醉于欣赏风景,着魔般的如痴如醉。
尽管小黑明显知道金秀莲不是处女,早已是过来人,还“克”死了丈夫,然而,他却发疯般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征服她。她似乎不再羞涩,也不再遮遮掩掩,堕入情网的两个年轻人就像干柴被烈火点燃了。一对坠入爱河的情侣,陷入浪漫的想象境界里...... 他俩尽管才重新认识不到三个星期,却像久别重聚的一对恋人一般缠绵不休。不知何时,月亮羞怯地躲进了云层,吹来一阵风,空气中飘起了毛毛细雨。夜雨绵绵,岩洞外的芭蕉与梧桐树叶在雨滴的敲打浸润中诉说着细语呢喃般的郁愤与浪漫。 世界仿佛都窒息了。过了很久,才听见村子里响起一阵“汪汪”的狗吠声。 时间在温柔缠绵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了。 小黑和她还依依不舍。待到小黑返回宿舍,看见“三剑客”还在玩“开拖拉机”——打扑克牌“升级”。他们有时周末玩得尽兴的话,要通宵达旦。他们三人从“3”叫主一直打到“K”做主牌了,牌局快接近尾声了。 “小黑——火枪手,今晚出去钓鱼如何?”高峰扶了扶眼镜镶了金丝边的镜架,掉转头来朝小黑开玩笑道。
“我看八成是红鲤鱼没钓到,可能钓到了一条老鲶鱼。”排行老二的陶醉似乎话里有话,弦外之音是小黑没有追到林红豆,而是跟金秀莲混在了一起。
“火枪手,你的脸色不太好,好像刚放了血。”排行老三的苏醒调皮地说,“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把金寡妇那母老虎给干了?”
“混帐!”
小黑暴跳如雷,“狗才干那母老虎呢!”
他宁愿当狗也不敢承认。
老大高峰说:“那金寡妇可是‘香饽饽’,人家镇上、县里头的干部都垂涎呢!咱兄弟们还求之不得哩!你看她脸庞、身段,哪一处不妩媚动人?虽说她结过婚,比咱们大几岁,但这样的女人才知道疼男人,才知道怎样叫男人舒服痛快呢!外国有个大作家就说过,最有魅力的女人是少妇。说真的,她要是能让我搂一会儿,亲一下,爽一回,我,我……” “你怎么样?”小黑故意挑逗高峰。
“我就做鬼也风流啊!”高峰笑嘻嘻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我以为你会钻到她肚子里去,变成蛔虫呢。”
小黑真想暴揍高峰一顿。
小黑钻到里面自己的房间点燃了烟,大口大口地抽着。不一会儿,蚊帐里就烟雾弥漫,他如同坠入云雾之中。 “三剑客”玩牌结束了。陶醉和苏醒伸了个懒腰,到隔壁房间休息去了。高峰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里面屋子,悄悄地趴在小黑耳朵旁说:“火枪手,告诉你,刚才小豆子来找过你两次,看她的神情是为你着急,你是不是要去找她玩一玩,我帮你去叫她过来。我跟她约了一个暗号,在她家她住的小屋的窗前变作猫叫一声‘喵——’,就行了。”“这么晚了,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小黑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在山上仙姑岩那一幕。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做了一场美丽而荒诞的梦。其实,他做过和她有关的梦已经不止一次了。有一回在梦乡,小黑梦见金秀莲的丈夫托梦给他,叫他去帮忙照顾阿莲。小黑感到他丈夫的魂好像附在了他的身上。他走进了她家的青砖瓦房,来到二楼她的卧房里。她点燃了一对蜡烛,在朦胧的烛光映照中,她打来一盆热水,为他擦洗身子,为他洗脚,给他按摩,揉肩捶背捏腿……他感受到了占有她的欢愉,想不到而今梦想已变成了现实。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吗?爱情这玩艺儿,是不是在捉弄人呢? 说起来,小黑和金秀莲的接触并不多。那到底是怎么跟她发展了这份情缘呢? 那一回,小黑刚来到抱龙岭村小学工作不久,村里头要出一期“计划生育”宣传专栏。金秀莲需要找一个毛笔字写得好的“秀才”帮忙题写几个大字:“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作为村委会主任的她,头一个就想到了小黑。她早就听说小黑不仅字写得很好,文章也写得不错,人还长得帅气,挺逗人喜爱的。 于是,金秀莲便差遣小豆子来叫他小黑到村委会办公室去了一趟。 小黑到村委会办公楼去施展了才华,除了写了几个大字之外,还帮她写了一篇宣传鼓动的短文。从那时起,金秀莲就对他很佩服了。 还有一次,小黑在学校后面靠山坡的勤工俭学基地翻山芋秧和红薯藤。干了一阵子,他觉得天太热了。山林里的知了好像难受得燥热不安,拼命地嘶鸣不休,仿佛在祈求:“老天爷啊,您怎么还不刮一阵风,下一场雨,好凉快凉快一下呀?”
他坚持了大约一刻钟,已是汗涔涔的了。于是,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就近躲到槐荫树下,拿起挂在树枝上的军用水壶,里面盛满了从村里露天水井打来的凉水。他猛喝了几口,解了渴,放下水壶,捧起刚来时放在那块石头上的一本小说杂志阅读起来。他随意打开书,一屁股坐在大块平滑的大青石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作家写的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的小说。他虽然名气远不及言情小说大师琼瑶,但他写出的故事很精彩,语言也很有文采,颇具感染力,读着读着,有一种感人肺腑的力量,催人泪下的效果。 小说里记述的主人公是一对中学时就谈恋爱的高中生——文曲星和孔雀,由于生不逢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失去了参加高考的机会,大学梦破碎了。因为各自家庭出身背景成分的不同,两人被划分成了两派,再以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被打成“右派”的文曲星被迫响应政策的号召,离开大城市,山上下乡,分派去了边远而美丽的云南西双版纳。在那里锤炼生存意志体验艰苦生活的时候,文曲星与俊俏淳朴善良热情的农村姑娘樱子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几度到山冈上密林深处打柴、割草、采蘑菇、掰竹笋、扯蕨菜之际偷偷摸摸地幽会,竟造成樱子姑娘未婚先孕。后来,那个留在城市里的孔雀,由于父母成了下岗工人,逼迫女儿出了嫁,结婚生子。但是,孔雀却似乎还在苦苦等待着文曲星回到她身旁,对他朝思暮想,日夜盼望,竟然成了疯子...... 田小黑正沉醉于小说的艺术境界里,看得津津有味,连一只鸟雀儿从树上降临在他脚边不远处,啄食人家吃剩下扔弃的玉米粒,他也浑然不知。突然,他觉得有一个人从背后悄悄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惊得那只鸟儿嘴里衔着一粒残缺的玉米,双腿往地面猛力使劲一蹬,扑扇着翅膀飞向高枝上去了。 “嘿嘿,傻小子,书呆子,竟然躲到大树底下乘凉来了。”
小黑转身扭头一看,是金秀莲!他大惊失色,慌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顺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那一本小说杂志,瞧了瞧他刚才浏览过的故事。 “你小子居然喜欢看言情小说,你怎么不去我家里看琼瑶大师的作品呢?不去看最近热播的《一帘幽梦》呢?”
她冲着小黑笑了笑,脸上也掠过一阵惊悸。
“我对琼瑶的小说兴趣不是很浓厚,但我也看过她的长篇小说处女作《窗外》和《烟雨濛濛》两部作品,觉得还非常不错,只是显得有点假。”小黑说。
她把书递给了小黑,亲切地说:“快收工回去吧!你已经错过了饭点,估计大伙儿都吃过午饭了,如果食堂里没有饭菜了,你就到我家里去蹭饭吃,我给你煮荷包蛋加香椿芽面条。”小黑感激得只差没掉下眼泪。 他们一起回村子。走在竹林里的小道上。小黑在前,她在后。有一阵,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小黑回头一看,目光都直了。原来她的上衣被竹枝剐破了,露出了光洁如玉的肌肤。 可是,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小黑还真的有点弄不明白。 他忆起了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那是小黑刚来鹧鸪湖任教不久的一个星期天上午,小黑从县城里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和书籍报刊往学校行色匆匆地赶路。天上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小黑在一棵大树下避了雨。 雨后初晴,碧空如洗,天边挂起了一道彩虹。他刚撑起一把花伞,沿着青石板路行走着,发现从田野上排完水往回奔走的金秀莲在路上淋了雨,浑身上下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那丰乳肥臀凸出的部位轮廓分明,呈现出别致的曲线,优美动人。他们好像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对方。小黑仔细地把她看了个够。真的,在彩虹、青山、绿林的点缀下,她笑容灿烂,美得像一幅水彩画。 两人那时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但却没有互相多说话,只是招了招手,心照不宣。 后来,村里庆祝“国庆”,举行体育活动。在截止报名之前,田小黑最后一个报名,报了下象棋、打乒乓球、游泳三个项目。这三项,是他在上中师学校期间练就的强项。别看他平时总不怎么下象棋,但他对棋谱钻研得很透彻,对于布局、中盘、残局及其各种杀法、技巧娴熟于心,在莲河畔的师范学校里班级与学校举行的象棋比赛所向无敌,赢得了“象棋大师”的称号。尽管他知道,下象棋再怎么厉害,也没多大用处,但他还是把下象棋当作“做智力体操”,当作一种娱乐交际的方式。 在村委会办公楼举行的象棋比赛当中,小黑所向披靡,斩关夺将,居然战败了村里先前最牛的年近七旬的老将——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的老冠军。小黑获得的奖品是一张印有诗句“踏山归来揽明月,绕水行去托朝阳”的枕巾,山水花树星月云彩的图案下方还有“莲城县花山镇鹧鸪湖村支两委”的字样。 接下来的打乒乓球比赛,小黑与闯进决赛的金秀莲开始两局一胜一负,打成了平手,再赛两局,仍分不出高下,最后一局,小黑竟然使出了绝招,除了正手抽球,削球,拉旋转球,还加上了反手抽球,像是在进行精彩的表演,简直太厉害了!围观的男女老少都纷纷鼓起了掌,掌声如潮,好似夜里鼓噪得绵绵不绝的蛙声,孩童们更是欢呼雀跃不已,猛喊:“田老师,加油,加油!......” 金秀莲的女儿林水秀才五岁,摇着辫子,也跟着喊:“妈妈,加油!”
她的儿子林山青跟女儿是双胞胎,也是五岁,在鹧鸪湖小学里上学前班,右手拿着一个光模板的球拍,模仿着田小黑的动作挥舞着,还跳起来叫喊:“妈妈,打败对手,打败他!”
小豆子加入了小黑这边“啦啦队”的阵营,金秀莲气得七窍生烟,愤愤不平地暗自在心里说:“你这傻妞,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爹趁早把你许配给那砖厂老板,快点从我眼前滚蛋消失吧!”
赛到最后,小黑跳起身子使出一招强有力的正手抽球,形成了“绝杀”!在一片“哗哗”如浪涛撞击岩石般的掌声中,小黑又夺得了冠军。村支两委发给他的奖品是用金粉题上“奖给乒乓球比赛冠军”和“庆祝教师节十周年纪念”字样的一个饮水杯。 大伙起哄,让他俩接着到鹧鸪湖里举行游泳比赛,让他们的体能消耗到极限,看谁除了爆发力之外更有耐力。 小黑先发制人,跳到水里,作出一副等待她比赛的架势。 她深情地望了他一眼。他的心不由得怦然一动,接着狂跳不止。有人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只要入了对方的“法眼”,一道锐利的目光就能把激情点燃。也许就是从那目光相碰撞的一瞬间,小黑就爱上了她。她的目光是那么炯炯有神,那么热烈,那么明亮,那么温存,那么多情。 小黑情不自禁地扬起手,叫道:“快下来,快下来呀!”
比赛项目是从鹧鸪湖的西岸游到湖东岸插了红旗的位置,再折返游回来,往返约一千米。小黑开始没看起她,以为她不是对手。她始终和他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小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还是不能把她甩得更远一些。返回的时候,小黑不再蝶泳,也不能蛙泳,更进行不了潜泳,只能“翻白”——仰面朝天,肚皮向上,被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到肚脐眼上,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就在他想歇息调整一下子状态的时候,她竟然奋起搏击,游到了小黑的前边,最终小黑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