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甜蜜地陷入了遐想,仿佛自己一下子由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摇身变成了大富翁似的,欣喜若狂。雪莉服服帖帖地卧躺在印有荷花图案的床单上,乖乖地成了一个睡美人。
小黑不知怎的,脑海里产生了幻想。他看到床单皱起了波纹,雪莉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珠。她抽泣着,看上去像一幅西方油画那种绝美的艺术杰作。 “答应我,小莉,我会永远爱你的,你是我心中永不凋零的茉莉花,我一定跟你生死与共,同你白头到老。”他吐露心声,如泣如诉,“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请相信我。”
窗外树叶沙沙,小雨淅沥淅沥...... 生活是多么美好,世界是多么可爱呀!刹那间,小黑觉得自己成了人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出还有谁会比他此刻更称心如意的了。 春风一度过后,这闪电式的恋爱升华了感情。雪莉千娇百媚的柔情在小黑的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目睹她的芳容,简直是国色天姿,小黑久久地陶醉不已。 雪莉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站在床前,默默流淌的泪水顺着脸腮往下滑,成了弯弯的小河。 “荷花,小莉莉,我有一个美梦,枕着你的臂弯,睡个一万年。”
小黑只顾紧瞅着身边的花仙子一般的美人儿,全然不管不顾她内心的体验。
雪莉捂住双耳,嚷道:“别说了,我心里好乱,我要安静,安静!”小黑穿好衣服,扭头便要向外走。 “那好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当小黑拧开门锁,准备出门,她却一下子从身后紧紧地拥抱住他,呢喃细语:“阿蒙,你是我的男人了,我舍不得你走了。”
小黑回转身来,搂着他的腰身,温柔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与冲动,小莉,伤了你的自尊心没有?”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两眼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小黑的心里不由得涨涌起怜香惜玉的感觉,她的柔情蜜意一下子填补了他内心的寂寞和空虚。 拥抱了一会儿,小黑吻了吻她的额头,缓缓地松开了手,恋恋不舍的说: “我该走了,明天我俩去拍结婚照,开好介绍信,后天就去登记结婚。我要堂堂正正地娶你,做我的新娘,我要对你,同时也是对自己负责任。我要用行动证明,我不是花花公子。”
雪莉一听,惊呆了,眼里却含着笑。她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说:“傻男人,这么快,怕我飞走了不成?我看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就都依了你吧!”
小黑天真地笑着,伸出小手指,认真地说:“来,小莉,我俩来拉个钩,谁要不守信用,不肯去办手续的话,谁就当一只小狗在床底下爬。”
雪莉伸出右手的尾指与小黑左手的尾指勾连在一起,嘴里喃喃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就是小狗‘汪汪’叫!”
雪莉“噗嗤”一声笑了,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就像孩童吃了喜糖喝了蜜汁般露出开心甜美的笑脸。 “行了!”
她主动地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小黑的手指,摇了一摇,说道:“看来倒过来了,我得先结婚后恋爱了。”
“小莉,你把我的魂勾住了,从现在起,我的整颗心是属于你的了。”
小黑临走之前,透露了自己的心声,“明天再见!”
“噢,对了!”
雪莉微笑着说,“礼尚往来,我差点忘了送你一样东西。”
雪莉从柜台里取出了一支盒装的精致的钢笔,笔帽上印有“文曲星”三个烫金的字,在灯光映照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原来雪莉知道小黑喜欢写写画画,舞文弄墨,爱好文学写作,便特意赠送给他一支具有象征意义的“文曲星”钢笔——希望他有朝一日真正成为名扬天下的“文曲星”。 “这是我今生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一定好好铭记着你寄托的寓意和希望。”
小黑接过了装有“文曲星”钢笔的盒子。这支钢笔一直伴随他好多年。
当小黑走出大门,半边月亮爬上了夜空,一颗颗星星或明或暗地点缀着夜幕,有的星星在快活地眨着眼睛。雪莉在房门口向他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尔后朝他挥手再挥手,目送他走出好远好远。 小黑踏着朦胧的月色,呼吸着草的芬芳,沐浴着清爽的风,闻着田野里弥漫来的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浑身轻松、惬意极了。 当小黑骑着那辆南方摩托车返回到城郊的出租屋的时候,开始不断地回忆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觉得一切都来得那么飞快,那么意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第二天早晨,按照事先约定,小黑包租一辆三轮车来迎接雪莉。为了节省一点儿钱,小黑没有租小轿车,雪莉也不在乎,并未责怪他,也不埋怨他。 小黑来到莲河镇供销大院,看见雪莉身旁有一对青年男女。雪莉连忙向他介绍了:女的名叫荆玫,是她结认的姐妹,外号叫“玫瑰”;男子叫许嵩山,外号叫“少林和尚”,是荆玫的男朋友。他俩听说雪莉就要跟小黑结婚了,特地赶来看他,送来了一个大大的布娃娃。 雪莉跟小黑乘坐那辆三轮车来到了县城。他们俩在“天长地久”婚纱摄影楼拍了几张照片。在拍摄双人头像的时候,她笑得很甜,灿烂的笑容看上去好美。经过化妆设计,她的长发盘起。小黑也换了装,穿上白衬衣、黑西服,扎上了红领带,显得精神抖擞。两人合拍了一张婚纱照,那洁白的婚纱就像山野中盛开的山茶花,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小黑搂着她的腰,悄悄地对她耳语:“小莉,你就要做我的新娘子了,感不感到高兴?”雪莉沉默了一会儿,望了望远方的天空。 “我很高兴,只是可惜这一天来得太迟了一点儿,要是你早点出现就好了。”
她的话引起了小黑的深思,不过,一向乐观开朗的他并不顾虑太多。他们拍了照,就手牵着手,一起去逛街。 天气真好,艳阳高照。小黑在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赠送给她,她十分开心地收下了,装在手提袋里。 路过一个首饰店,她驻足了片刻。小黑想为自己心爱的未婚妻打造一枚金戒指,可惜连上千元的花费对当时的他来说都太奢侈了。小黑只好花了129元选了一个银质的蝴蝶双飞图案,打造了一枚银戒指。 虽然花钱不多,然后这对有情人来说,真是太珍贵了。小黑把刚制作出来的银戒指戴在雪莉右手的中指上,意味深长地说:“这枚戒指代表我的心。‘1’是代表我一心一意,‘2’意味着我俩从今往后像这对蝴蝶一般,双宿双飞,永不分离。‘9’的谐音是‘长久’的‘久’,希望它能伴随你我天长地久,永不变色。”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
雪莉的眼睛里脉脉含情。她那柔情似水的话音,像奔流不息的山泉,在他的心窝里一直流淌着一支欢快的歌,“好男人,请相信我,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了,我一辈子到死都会记得你的。”
喧哗的街市上,人来车往,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汽车喇叭的鸣声和摊贩兜售货物的吆喝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汇成了交响曲,此起彼伏,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嘎——嘎......”“滴——滴......”“糯米粑粑——有芝麻......”“好吃的五香茶叶蛋——五毛钱一个......” 小黑牵着雪莉的手,穿行在街道旁,走到一个风味小吃的摊档前,一阵刺鼻的诱发人的食欲的麻辣香味袭来。雪莉停住了脚步,他们在戴着瓜皮帽的新疆维尔族人摆的摊档前烤了两条牛肉串和两条牛筋,每人手里各拿两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街边的小树在微风中摇晃着小手,像是在欢迎他们。雪莉提议买一些菜和水果去看望她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小黑欣然应允。他们提着猪蹄、草鱼和一箱葡萄,乘着三轮车来到了悠长的老街——状元街,来到了弯弯的小巷——荷花巷。 这条老街上过往的行人相对比较稀少,隔三差五地出现一些小店,夹杂着陈旧的木屋,偶尔耸起一两座楼房,让你感受到古香古色的同时,也能品味到现代化的生活气息。 “卖糊酿酒——糯米酒......”“卖有板栗的粽子粑粑啰,又香又甜又有营养......”“豆腐——白水豆腐......”“卖凉粉......”空气中不时传来挑着担子或推着人力三轮车挨家串户为谋生而奔波的做着小本生意的贩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久久地在大街小巷回荡。 下了车,踏过一段石板路,拐个弯,便看见一片茂密的竹林,几座低矮的瓦房偎依在竹林旁边。一个扇形的荷塘里,荷叶正蓬勃地生长,呈现出一片碧绿色。在荷塘旁边,有一块青青的菜园,围着篱笆墙。 小黑看见园子里有一位老人躬着腰,在浇灌鲜嫩的菜苗。 雪莉告诉他,那是她奶奶,一直孤独地靠种菜为生,因妈妈跟她不合,每个月仅付给老人家50元生活费,供她买米买油盐,幸好奶奶身体还健康。 小黑跟着雪莉走过去,亲切地叫唤了一声:“奶奶!”
勤劳善良、憨厚大方的奶奶笑眯眯地望着小黑,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 “哟!我的乖孙女,小莉,这是谁呀?”
“我叫田乌蒙,是您的孙女婿,奶奶,你的身体还挺硬朗的,真是越老越红了。”
“嘿嘿,人蛮不错的嘛!我的小莉莉有眼光。”
老奶奶夸赞道。
“阿蒙,还没结婚呢,你就抢占便宜了,我饶不了你!”雪莉举起打水的尿箪挥舞了一下,逗笑起来。
小黑突然觉得她像电视剧《聪明的一休》里面一个镜头中的一休,举起尿箪追逐着武士满街跑...... 奶奶带他们俩走回幽暗的小屋,生火做饭,忙活了一阵子。雪莉帮着下厨,小黑观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门前不远处有一棵柑橘树,挂满了青涩的呈圆球状的橘子。窗台上放着一盆仙人掌和一盆菊花,将整个居室装扮得生机盎然。一条黄毛小狗坐在地上,望着正冒热气的锅灶。一只老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地上觅食。 奶奶闲得无聊,养了一些小动物,给生活增添了热闹的气氛和不少乐趣。她告诉小黑,雪莉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最疼爱这个乖孙女了。 吃过午饭,小黑跟雪莉带着身份证和户口卡一起去双方单位开具《婚姻状况证明书》和介绍信。雪莉刚满二十岁,符合法定婚龄。小黑还不到二十二岁,只好虚报了年龄,加了两岁。幸好当时身份证和户口卡也都没有上网联网,都是凭手写的。恰好镇派出所的所长是小黑中学同学“小胖墩”李自由的哥哥。事情还办得顺利。 开具好《婚姻状况证明书》和介绍信,小黑带着雪莉回老家斗牛山村去拜见自己的父母。 小黑的爸爸妈妈看到雪莉长得俊俏,一表人材,眉清目秀,便爽快地同意了这门婚事,高兴地招待了儿媳妇。 回到老家,小黑也获悉了一些村里的情况。田文昌考上了师范大学。可是他妈妈却因病去世了。不知怎么的,“刘文彩”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被他的父亲骂得狗头流血,他哥哥也对他吼,因为压力太大,他竟然变成了一个“疯子”。 刘文彩来到小黑家门前,样子怪怪的,蓬头垢面,像是在对他笑,却默不作声。他刚从外面流浪回来。他宁愿在外沿街乞讨,都不肯待在没有温暖的家里。他的老爹田大明对他太严厉了,太苛责了。 他在桂林一带行乞,睡在马路边的时候,被村里开货车拉货到那边的小黑的叔叔——田红军发现了他,问他:“刘文彩,你在干什么,怎么也不回家?”“我不想见到我那凶神恶煞的老爸,我宁愿在外面饿死冻死都不想回去见到他。”
他觉得心里特委屈,“我哥哥考上了大学就是人上人了,我没有功夫,没有本事,没有能力,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你别这样,给我们斗牛山村丢人现眼了,你们年轻人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好汉,你怎么能成了流落街头的叫花子呢?快跟我回去,想办法找出路,兴许你哪天时来运转,比村里头谁都强!”
就这样,刘文彩被小黑的叔叔田红军带了回来。冬季征兵开始的时候,当上了村支部书记的田立春推荐“刘文彩”去参军,经过体检,发现他根本没问题。只是因为高考落榜,加上他爹跟他哥哥田文昌给他施加了太大的压力,说他比不上小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气得他精神受了刺激,逃避现实,外出又找不到工作,没有活路,便沦落成了“扑街”的流浪汉。 听说,在部队里刘文彩挺能吃苦耐劳,也早就适应了餐风露宿和行军的艰苦锻炼,那段“田当房,地当床”的野外生存训练正好是他入伍前的演习,那种为了活命遭人白眼仍厚着脸皮行乞的经历正好帮助他不惜低声下气地讨好军队里的连指导员,在下雪天都心甘情愿为连指导员和他的妻子用手洗衣服,包括他们的内衣内裤,还打热水给连指导员洗脚、按摩、捶背揉肩。 感到舒坦、满意的连指导员便向他的贤内助夫人说了个人情,恰好他的岳父在师部任政委,便把“刘文彩”荐举到团部当了通讯兵,从事文案工作。在第二年,“刘文彩”获得了报考军校的资格,并顺利通过了考试,考上了军校。在不久的将来,他念完军队里面的大学以后,就能当上一名军官,雄赳赳气昂昂地衣锦还乡了。 谁也未曾想到,“丑小鸭”也能实现命运的逆袭,翻转成为“白天鹅”——曾经落魄倒霉得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的小子,居然在当兵入伍以后走向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