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运项羽(1 / 1)

刘季为什么会抓住项羽这个香馍馍呢?  其实很简单, 就是运气好。  未来的西楚霸王这个时候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还没有到取字的年纪,所以本来项家人自己也不知道项羽究竟是谁,但奈何季驰光把他的身份条件说得太清楚了, 项燕总共就只有三个儿子, 长子早逝, 膝下只有项籍一个儿子, 项梁无子,项伯只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儿子。  再加上刚烈勇武的形容词,几乎是让人瞬间定位了项籍。  项梁一边的心中骄傲不愧是自己的侄儿, 未来果然是能堪当大任的, 他就没看错人, 一边又忧愁的命人赶紧去打点行李, 准备把项籍送走。  他们家在这里也算扎根多时, 身份消息早透露了大半,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项籍才吃完饭就被叔叔叫过去,只见他先是用慈祥和蔼的目光看了他许久, 然后道:“籍儿, 叔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出息的, 在未来竟为你祖父报了大仇。”

项籍:?  没有看天幕的他讷讷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是胡乱应了声:“嗯嗯。”

“只是,如今的形势危急,我虽然和此地太守殷通交好, 但是始皇帝命令在前, 他不会为我们保密, 为防惹祸上身,只怕会直接将我们卖了。你要赶紧走了,再不走怕是就难走了。”

他们项家人的祖籍在泗水,当年楚王看重他们家,将他们家分封在泗水,只是楚国灭亡后,阿父自刎而死,他们为了躲避暴秦,不得不举族搬迁,此后就在这会稽郡安家落户。  “这一回,叔父不能陪你了,”项梁拍拍他的肩,感叹道,“项家还需要主事人,我实在是离不开,而且,我们如果真的要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只怕走不了多远就要被抓,你一个人逃去吧,去泗水,那里是我们老项家的祖地,你在那里会得到庇护的。”

而秦王……他们会把他的目光吸引控制在会稽,就让籍儿一个人逃吧。  项籍在家中老仆的带领下,懵懵懂懂的拎上自己的包袱偷渡出城,朝着泗水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不过,他到底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管做什么都不太熟练,包括看地图。  别的衣食住行方面也就罢了,有老仆在,项籍自然不用操心,但是地图……项梁本来是打算等着小子兵法学的差不多以后再教他这些的,哪成想半路出了这种岔子,只能匆匆的给项籍讲解了一番要点后就把人放出了门。  项籍出了门后拿着那份竹简左看右看,总算找到了大概的方向。  或许是因为体内的名将基因存在,他第一次摸地图就大差不差没跑偏太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地图上的毫厘放到现实中……可能就是百里之远。  十来天后,项籍拿着地图站在城门口,看着上面大大的丰邑二字,陷入沉默。  同一时间,刘季正好请假回家,还拉上了自己的一帮兄弟,打算放个假的同时给家里干点农活。  “哎,我说,你怎么又把我们几个叫上了?”

说话的人是曹参,如今在监狱里做个狱掾,和刘季也算是个老朋友,“你那大嫂上回可不大高兴,我们去了也尴尬啊。”

刘大嫂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长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偏偏刘季还总喜欢带朋友回家吃喝,一帮大男人吃饭胃口大,每次一顿就要吃掉她们一家两天的口粮,自然是不痛快,上一次没克制住,忍不住带了点脸色出来。  刘季却满不在乎:“吃点东西怎么了?咱们兄弟每次回家帮忙干活,出工又出力,难道还不值这点吃喝?”

樊哙见他不太高兴,连忙扬了扬手里的狗肉:“不怕她不高兴,我知道大哥要回去,这回可是特意给咱大哥留了块好肉。”

他用力的捶了两下手里那块狗肉:“瞧瞧,肉质又紧又好吃,是块上好的后腿肉,我特意给留的,听说前阵子大哥家的嫂子想买块好肉没买到,今天看见这个准高兴。”

刘季笑了起来:“还是你小子机灵!”

樊哙憨憨的摸摸头。  这时候已经走到城门了,刘季和这些门者混得很熟,连节也没掏,嘻嘻哈哈的冲两个门子一拱手,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城门。  门子都是笑着摇头,也没和他计较,只是招呼道:“又回家啊刘季。”

“可不是,这不正好是秋收的时候嘛,我这任上事不多,就打算回去帮帮忙。”

“萧大主吏也一道?”

萧何点点头,温和道:“县长那里事情不多,我早早就处理了,现在和刘季一起回去。”

他也是丰邑人,和刘季一样,家在丰邑,上班地点在沛县。  “那敢情好,”门子把他的节检查了一遍,“最近秋收可忙死个人,萧主吏回去,家里多个人手也方便。”

还有人认出了曹参,笑着和他打招呼。  说来也奇怪,刘季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和别人混到一起去。  曹参也就算了,萧何却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两人的名声不管是在丰邑还是在沛县都是极好的。  刘季和樊哙还有卢绾呢?  嗯,这三个人的名声大概也就比街溜子们要好一点。  偏偏这两路人就是能玩的好。  也是件奇事了。  门子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快速的查完了他们所有人的节。  “行了,都没问题,出城吧。”

一边给几人放行,他一边例行公事的念了一句:“看见那边那张画像了吗?那是大王最近要抓的犯人,要是能抓住,赏钱一百万,要是抓不住活的,把人头拿来,也能换几十万钱。”

一路上几个人都在讨论那一百万钱。  “乖乖,这得值多少只狗呀?”

樊哙听着这钱的数量就咂舌。  刘季等人也感慨不已。  “要不怎么说人家皇帝有钱呢,随手就能拿出一百万钱来。”

要知道,刘季这个亭长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就只能挣个一万两千钱,那个叫项籍的人头钱能叫刘季给始皇帝忠心耿耿干上一百年。  萧何是秦吏,而且还是主吏,对内幕多少知道一些。  “这人是天幕说的,传说他未来会烧了始皇帝的陵寝,一百万钱对我们来说虽然多,但是对于始皇帝来说,怕是远远比不上他修陵寝用的钱。”

萧何看了看四周,官道上就他们这一行人在走着。  他压低了声音。  “你们那天忙去了,没看天幕,所以,不知道——这人是楚国的项燕之孙,项燕将军曾经喊过的那句话,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别人未必知道,但他们泗水郡曾经是楚地,沛县和丰邑离项家的封地也近,自然是听说过一些的。  刘季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虽然季驰光的形象大喇喇的就在天上摆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她,看天幕看的多的人更多的是有钱有钱的贵族们,普通百姓看见天幕,惊叹一会儿就又回去劳作了,多数时候接听消息并不全面,刘季他们就属于这类人。  沛县不大不小,也算是个战略要地,刘季出生之前还是宋国的地盘,后来归属了齐国,五国伐齐后,沛县又归属了楚国。直到后来,秦国灭楚,刘季三十二岁那年,又莫名其妙成了个秦人。  但是他生长于楚国的环境,对这位项燕将军还是知道不少的。  “项将军的孙子,难怪会被始皇帝这般忌惮。”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风采。”

他说这话的时候,丰邑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几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刘季打量了一番这个人,随后过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小郎君?”

少年整个人一抖,险些跳了起来,随后扭过头狠狠的道:“做甚?”

刘季指了指门口。  “太阳快要落山了,你要是再不进去,怕是只能宿在郊外了。”

少年咬咬牙,见他态度还算和善,问道:“我想问问,相水怎么走?”

他倒还算带了几分脑子,没直接问下相县,而是问了相水。  下相县就在相水下游,他找到了相水,就离找到下相县不远了。  刘季一愣:“你要去相水做什么?”

还不等项籍回答,他就自顾自道:“你若是去走亲戚,那还是别去了,这阵子,始皇帝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那块地方,听说是为了守一个逃犯,现如今那里人口管制森严,你要是去了,怕是就难出来了。”

项籍愣住了,随后便下意识看向老仆。  这人是项梁的心腹,十分通晓人情世故,要不然项梁也不会这么放心把项籍交给他。  老仆沉吟片刻,觉得还是不能光听面前这人的一面之词,还是得去下相县看看才行。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倒不如先进城去吧。  “我们还是先进城去休息吧,郎君。”

老仆冲刘季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项籍跟着点点头,向刘季点头示意后就进城了。  刘季眯了眯眼,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处。  “怎么了大哥?”

樊哙凑上来问。  刘季没搭理他,歪头看向身后的萧何。  “萧大主吏,你怎么看?”

萧何淡定的道:“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是那个始皇帝要的逃犯了。”

无视一帮兄弟惊讶的声音,刘季道:“抓吗?”

曹参舔了舔唇:“送上门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当天晚上,项籍正在客舍的床上睡得香甜,老仆正在油灯下看着地图,松树油脂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  下相县……怕是去不得了,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些,不过,那几个人的一面之词也做不得数。还得他亲自去看看才好,要是能回来,把最新的消息带给小郎君,他也不算辜负主君所托,要是回不来……他本就是项家的家生子,一条命折那里了也无事。  于是第二天项籍醒来的时候,老仆就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决定自己先去下相县探探路。  “老奴要是半个月内一直都无音讯,郎君就起身去寻您的三叔,去投奔他吧。”

项籍的叔父项伯,常年在外。  要是项籍去不了下相县,去投奔项伯也不错。  项籍郑重的点头。  老仆给项籍留够了钱,自己揣上一点儿,就风尘仆仆的出发了。  被留下的项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走到哪里都会碰到那个刘季。  他起初以为这人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来找他,后面留心观察后才发现,这人……似乎是个街溜子?  当然,项籍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词,但是不妨碍他表述自己对刘季的大致感官。  起初他倒是还心有戒备,但刘季是什么人?一张嘴舌灿莲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哄个十二岁小少年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把项籍哄成了个酒肉朋友。  萧何在帮家里干了两天农活后就回去了,对外当然说是回去上班,但其实主要还是回去给刘季和曹参请假。  是的,他们细心观察了这么多天,终于确认了这就是一百万。  确认以后,接下来的麻烦事也不小。  毕竟他们要想原封不动的领到一百万钱,首先就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就他们几个这没背景的情况,恐怕想要保住这个人头钱太难了。  “要不,我们就拿他的头去换钱?”

樊哙提议道。  “这么一个大活人实在是太显眼了,还不如把他头砍了去,虽说领到的钱少了,但稳妥啊。”

刘季反手就给这小子来了一下:“你这可真是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这么个人头你送进宫里去,路上能不烂掉?那味道大得可比一个活人要明显多了。”

“那怎么办?”

刘季眼睛一转,有法子了。  这天,刘季难得起了个早,摸进和他相好的曹寡妇家,顺了套衣服出来。  当天晚上,他就请项籍到他家喝酒。  因为混的也确实很熟了,项籍就没多少戒心的去了。  结果刚进门后脑勺就被敲了一闷棍,昏过去人事不知。  刘季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女装。  第二天开城门的时候,门子发现了刘家的老三。  “哟,刘老三,怎么今儿个回去这么早?”

“别提了,”刘季一副晦气模样,“县长那边催人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怕是得回家吃自己了。”

门子大笑起来。  随后问:“你今天怎么还赶了辆车来?”

刘季道:“这是樊哙家的远房妹子,说是要说给我做婆娘的,谁曾想着这呆子给我介绍了个小姑娘,身子还不好,前两天才来的,昨晚上就倒下了,高烧烧得厉害,我这不得给她雇个马车防风,早早送回去放心。”

门子点头。  “既然高烧见不得风,那我们就不查了,你刘季的为人我们也是知道的。”

刘季一拱手:“有劳各位老兄了,回头请你们吃酒。”

门子摆摆手,放了他们出门。  车上的项籍听着这声音,眉头一皱,又要转醒的迹象,曹参趁着无人注意,给他又补了一棍子。  项籍又倒了回去,头上的珠钗磕在地上,声音清脆。  刘季出了城,驾着车在官道上,他没往沛县的方向走,而是直奔咸阳而去。  始皇帝,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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