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充实而单纯,只是周末之夜,荷尔蒙偶尔会提醒自己:有些事还是要考虑的。
烟花柳巷坚决不行,离过婚的少妇哥们又不想找。不是我看不起她啊,实在是有后妈和继父的困扰。我可以保证对她的子女好,但将心比心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有时候,晚上迷迷糊糊之际,也曾想起过杨妍。可李琛那兄弟又来泼冷水:“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又是一个星期六。 按照约定,我来到兼职的那家房产公司。 走进豪华、气派的财务总监办公室,感觉这才是现代化企业。 来东海后,从办公室的变迁,也显示着我不断努力的轨迹:从最先8人隔断的大办公区,到4人对坐的小办公室,再到三足鼎立的单间,最后是大办公室。 “刘哥,你来了呀。”
张姗正在帮我整理房间,听我进来,抬起头笑靥如花。
“嗯,今天事情多吗?”我也报以微笑。
“这是下周要付的各种成本和费用单据。”张姗捧着厚厚一摞工程付款审批单和费用报销单,走到我面前。
迷人的馨香唤起了我的本能。因为靠得太近,我甚至能听见她心跳的频率。看着那秀美的面容,桃花潭水的眼睛,感觉自己忍耐得好辛苦。 兼职已8个月了,虽然每周也能见一次,可是,在我刻意营造的恬静和淡漠里,我们似乎都已超越了某些感情和情感,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有些事情,你越回避,它却往往发生;有些感情,你越压抑,它就来得更快。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看她渐渐朝雾蒙蒙的眼神。 “我不是和钱总说了吗?他签字就可以了啊。”看到大部分单据钱总已经签完字,我很吃惊,为什么还没支付?
“哦,钱总吩咐了,你才是最后签字人。他想你来把关。”“感动。”
我没头没脑说了句,就开始审核单据。
张姗今天很奇怪,没有像以往一样站在我背后,或是坐在我对面,她叹口气,轻盈地走了。 老的楼盘还没建完,新的项目又开始了奠基。 本着对钱总负责的态度,我一直伏案审签,并加注意见。 中午吃完饭,我又审核了电脑记账凭证,然后让张姗通知谷正和黎明来公司开会。 小会议室里,点燃一支烟,我笑着对他们说:“这段时间辛苦了,抽烟就自己拿。”谷正和我一样是个老烟民,黎明不抽烟。 “本周有没有什么重大问题?”
我问。
“没什么,就是资金有点跟不上,摊子铺得太大。”谷正笑答。
“刚才看了下资金报表,老项目的二期工程收了大约13个亿的定金。”我启发道:“你们谁能说说订立的订金和决定的定金在税法上的区别?”
看了一下埋头记录的张姗,我又吐出一个烟圈。 没有人回答。 财务经理谷正会计业务娴熟,但是税法掌握上尚欠火候;财务主管黎明这个小帅哥,会计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 就在此时,钱总风尘仆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销售总监和总工。看我要站起来,他压了压手,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在税法上,定金是要作为预收账款预交营业税的;而订金则作为其他应付款,不需要预交。因此,如果是订金合同,你们算算我们能缓交多少税款呢?”
“7215万元。”
黎明年轻,反应就是快。
“总监,还是你厉害!”谷正笑笑拍马:“这下我们预算的资金缺口没了。”
“嗯,我看了预算,下个月的资金缺口是7190万元。”
在4S店预算成熟的基础上,上个月在房开公司我也组织实施了全面预算管理。
“老乡,你这套预算管理真心不错!”钱总抑制不住兴奋:“我刚从青港回来,让秘书问你来了没有?张姗说你今天在,所以我就不请自来。看来我是来对了嘛!”
“钱总来了,大家欢迎!”
我带头鼓掌。
掌声过后,钱总感喟:“以前他们要我签字付款,我很为难。各个部门都要用钱,可是账上资金够不够?哪些钱又是刚性开支?我是一点底都没有。”他激动地看着我讲:“刘总监来了,他的预算管理让我不再头疼,太省心了!”
“谢谢钱总夸奖,应该的。”
我赶紧站起来谦虚。
“坐吧,以后你发言不用站起来。”钱总又给我了一个特权,“本来我还发愁这个缺口怎么补上?战总工建议我从5个单体的施工进度款扣。”
“老板哪,农民工的钱不能拖啊!”
我可是太了解那些小包工头了,我的同学包二贵,讲了很多他们圈子的事情。 包工头不敢得罪开发商,您说给多少就多少呗!但农民工可就惨了,有点良心的,还在春秋两季开学和农民工回家过年时,发点拖欠工资。不好的,只管饭,一分钱不发,说没钱。 其实昨天,他才刚给女朋友买了一辆保时捷。 “现在当然不用拖了!”
钱总喜悦地说:“你都帮我找回来了嘛。但我钱为民无愧于良心,国家税款和农民工工钱咱从来不欠一分。”
“可是,如果是定金合同,客户系不可以反悔的啦!有助于提高商品房销售的确定性,这就比订金合同强。”
销售总监辛勤反驳道:“假如他们不买房,就系违约,定金也不退的;当然,假如我们房子烂尾,交不了楼,我们要双倍返还客户定金。”
此人长得瘦小精明,脱发,像极了法国喜剧片《虎口脱险》里面那个指挥家的扮演者路易•德•菲奈斯。这个人不错,不但有客户,而且销售理论和实践都很专业。 按规定请客户是可以报销的,但他自己掏钱了,说工资高,还有提成,就不占公司便宜了。和托尼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样是青港人,人和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是啊,这在我们C国的法律上也是这么规定的呀!或许这个定金合同能够帮助我们永久锁死客户退房的冲动。”
总工战德成也附和。
他四十多岁,个子很高,风度翩翩,长相英俊,头发自然卷。 “呵呵,咱C国的法律还是要讲情理的。”我笑着解释:“你想啊,定金基本上一户5万元,相对于老百姓现阶段的收入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又怎么啦?难道法院还会帮助退房客户向我们房开商索要定金吗?”
辛总监很困惑。
“是的!稳定压倒一切。就是这个主流思想和政府部门的介入才导致了法律释义的模糊和边界不清晰的判决。这个定金是必须退还的。”我叹了口气。
“但是,最近安静区一个楼盘,一期业主刚交清房款,二期开盘了。还根据市场形势降了10%的价格,一期业主不干了,联合起诉房开公司,要求退房。这一次法院没有含糊和退让,以合同已经履行为由,判决不准退房。业主上诉到东海高院二审,依然维持一审判决。”钱总轻松自如起来。这都交了房,或者全款付清了,还要退房,市场经济还怎么正常发展呢? “我不信,果真如此,那合同法有关定金的条款岂不是摆设?”
战总工也很怀疑。
“是的,刘总监才是深谙国情啊!我们的法律有时候既不是成文法,也绝非判例法。很多时候不断打补丁,以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为准。所以,你们都不必争论了,入乡随俗吧。”钱总摆摆手。
“老板,那我们和客户签订订金合同好了。”销售总监辛勤站起来回应。
“我看行!”钱总思考了一下,愉快地定了。
接着,我命令谷正尽快制定差旅费标准,对员工出差的辛劳给予一定的补偿。税法允许一定标准的差旅补助,还可以无发票省税。但不少企业抠门,不给,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出差。 最后我对总工说:“战总工,请你修改一下G地块花园洋房的建筑合同,好吗?”“why?”
战总工一脸惊讶。
“因为里面涉及甲供材。”我对着钱总解释:“税法规定,房开商直接提供的开发产品需要的各种设备不用缴纳营业税,但是必须单独签订分包合同才可以。”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啦?”
有些搞技术的人,只会就事论事,甚至把一切都归咎为技术来解释。
“如果是包含设备款的总包合同,建筑方还要重复交一道营业税(已交了增值税款)。”我只好详细说明:“根据测算,这些设备价值1个亿,要多交539万元税款。”
“也不多嘛!”
战总工满不在乎:“那不是由建筑公司交吗?”
“哈哈,可爱的战工!”
我语气激烈,“咱们现在的工程款里面是不是包含了这部分税款?表面上是乙方在交,但实际上还是我们甲方付给他们的!”
“嗯?”
战工还是转不过弯来。
“我算听明白了!”钱总更兴奋了,“老乡,快说说还有什么发现?你总能给我惊喜啊!”
不理会他的激动,士为知己者用,索性多送点欢乐给他:“先把这些说完。整个老项目“蓝色经典”的设备款大约6个亿,如果单独签订分包合同,我们可以节约3234万元税款,并且这是税法允许的!新项目我还没测算。”
“天哪!天哪”,钱总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手互相搓着。“老乡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给你配一辆专车吧?”
“谢谢钱总!”
公司总监以上人员都配备了专车和专职驾驶员,“但不需要,我一周才过来一次,别闲置了。”
在汽修厂,哥们就是个小经理,还是别太张扬了。 “大气!这样吧,张姗,你通知小车班,就说我说的,以后只要刘总监来公司,一律派车接送。”
“是的,老板!”
张姗站起来回答。
“真不用这么麻烦,算了,那就谢谢钱总了。”谦虚是为了赢得第二次赞美!我可不想这样。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5点了。 回到办公室,我正要收拾东西赶回去给儿子做饭。张姗走进来,欲言又止,似乎在鼓起勇气要说点什么。 “小张啊,有事吗?”“刘哥,今天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张姗羞怯地看着我,深怕我拒绝,很紧张的样子。
“美女啊,我是真想答应你!”人的一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这种两难的局面。“可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家做饭呢。”
“啊?你儿子,他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他不是判给你前妻了吗?”
张姗眼神写满了问号。
“来了大半年了,我想让他考大学时不要那么累,所以转户口那会把他要回来了。”想想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况且,我虽然渴望一份新感情,但在潜意识里,比我小7岁的杨妍应该是最佳人选。张姗还是小太多,10岁吧,感觉会有代沟。 “你对儿子真好。”
张姗钦慕地看着我。
“能不好吗?血脉相连嘛。”“你女朋友对他好吗?”
“无所谓好坏,她和我分手了。”
“哦,说爱你的人不一定等得起你,但等你的人一定很爱你。你不要因为一片云,就指着天空说没太阳”,张姗仿佛如释重负,“今晚是我的生日,你能陪陪我吗?”
“呵呵,女人都是感性哲学家,容我先安排一下吧。”
电话里交代儿子从抽屉里拿钱,最好叫外卖,晚上就别出门了。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儿子跟我节约惯了,他试探底线。
“是的!现在老爸条件好些了,不过,节俭是美德哦。”我笑着提醒。
“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可以当家了!”儿子欢蹦乱跳,“从小就被教育不要乱花钱,长大后才发现,根本没有钱供我乱花。”
“你小子,还学会了幽默啊!”
“嘿嘿,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你只知道花钱,知道钱得来得不易吗?”
“怎么不知道,每次向你要钱都要听你一番教训。”
“呵呵,知道就好,臭小子。”
装不下去了。
“还是老爸疼我,努努力,还能要到点零花钱。老妈以前只给妹妹花,我一分都没有。老爸万岁!”儿子讨好说。
“挂了啊。”心里有些痛楚,赶紧结束了通话。
“刘总监,你好!”门被推开了,老板帅气的沙秘书走进来通知:“钱总请你们财务部的4个人晚上聚餐。”
在公司,钱总很少和内部人吃饭,用他自己的话说要保持神秘感。 “好的”,我无可奈何地看了下张姗,心说:不是领导不给你面子啊。 “刘哥”,等沙秘书走后,张姗一点也不沮丧,反而快活地说:“本姑娘现在才知道,跟着你会沾多少光呀!”
晚上的聚餐,就在公司隔壁的“安逸天府”,一家正宗川菜馆。 走进大厅,正面墙壁上是巨幅的“桃园结义”画像。 居中的刘皇叔刘备黄脸双手垂下遥望前川,左手侧后的红脸关云长关羽一手立刀一手理髯目视前方,右手侧背的黑脸张翼德张飞倒背丈八长矛豹眼圆睁。 背景是粉红的桃花开满的树林。 左边廊坊的包间名字是“桃园坊”,“三顾茅庐”、“千里走单骑”等,主要描述蜀国建立前的故事;右边过道的包间则写着“大蜀国”、“五虎上将”、“孔明在北伐”,侧重宣传蜀国后期的传说。 每个包间里面都有油画,还根据不同的故事情节设置了一些各异的小摆设。 餐饮文化,我们吃的是文化啊。 钱总选的是“三顾茅庐”包间,我们财务部的几个人先到。等了一会,钱总和辛总监、战总工也走了进来。 10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个高挑、靓丽的空姐拉着一个蓝色的拉杆箱走进来,感觉包间的灯光瞬间明亮了许多。 她大约175的净身高,戴着天蓝色的空姐帽,帽子最前面是一个镂空的银饰飞鹰,白色衬衣外面是深蓝色的v字型交错的无袖上衣。 在玉颈上,是浅蓝色的丝巾,丝巾的接扣处由粉红和深红衬托出明黄色的蝴蝶结,深蓝色短裙。大概外面很冷,脸蛋有些红透。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慑、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能不魂牵梦萦。 奇怪的是眼睛,竟然是蓝宝石。头发可以染,难道眼睛,眼睛也能染吗? “舅舅!”
如黄莺婉转,真好听。
“小曼来,坐舅舅身边!”钱总站起来挥手招呼。
美女带着一丝寒风和清香经过我的身旁,挨着钱总右边坐下,和战总工紧邻。 本来钱总要我坐右边第三个位置,但战总工旁若无人地先坐了下来,我只好坐在他旁边。我右边是辛总监,张姗挨着,她旁边是黎明。好嘛!哥们今晚一个美女也够不着了。 “我来介绍一下,我外甥女罗曼,在国航工作。”钱总骄傲地说。
哦,原来是国航的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