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菽一震,“奴婢听黎护卫提说,小姐这边没有能打理账务的人手,奴婢粗通账务,故而世子费了些心思,这才将奴婢送到小姐手中。”
“会账务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你?你可曾想过?”
宁玥轻声问道。红菽顿了顿,迟疑的开口道,“今日,奴婢想了一日了,没有想明白。”
宁玥点点头,今生与前世不同,前世红菽看着她被李炎彬折磨,同情她,怜悯她,最后愿意为她赴死,都是时间的积累。如今,她若是不能给红菽个合理的理由,红菽定然不会全心敬重她,更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身边。宁玥站起身,将红菽扶起,“我身边缺一个打理账务之人不假,可我之所以将你要到我身边,却并非如此。十几年前,你娘曾救过我娘,我娘临终前嘱托我寻到你们母女报恩,前不久我才知晓你沦落到李府为婢。”
这说辞和宁玥对李炎彬说的一样,半真半假。前世,宁玥在离开李炎彬许久后,才知晓原来红菽的娘曾救过自己的母亲,不过母亲临终时,她还在襁褓中,自然没有什么临终嘱托。红菽一怔,“小姐难道是那位夫人的女儿?”
跟在宁玥身后的绿芍,顿时眼眸半眯,一柄匕首从袖间滑落。“我娘曾对我说过,她无意中帮过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是我娘一生见过最优雅得体的贵女。”
红菽轻声说道,带着浓浓的眷恋和缅怀。绿芍缓缓收回袖间的匕首,可眉目间的煞气,却不曾抹去。“不错,我就是她的女儿。”
宁玥慢慢地说道,“所以她没有还清的恩情,由我来替她还。”
“红菽,现在你已是良家子,去与留都随你心意。”
“红菽愿意留在小姐身边!小姐不是缺懂账务的人吗?若是小姐信得过红菽的话,红菽愿意去账房帮小姐打理账务。”
红菽急忙说道,话落,她径自走到桌边,取出一张纸,匆匆写了几笔,竟是毫不犹豫跟宁玥签下了卖身契。今日,李炎彬府邸走水,原本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黎暮却突然出现了,一番周折,将她送到了宁玥手中。先前,她确实心存疑惑,可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婢女,对方是王府小姐,能图谋她什么?方才,听了宁玥的话,这才知道,原来宁玥竟然是夫人的女儿,是她一直在暗中寻找的小姐,莫说小姐有心留她,便是无意她也要找理由留在小姐身边!宁玥看着红菽递给自己的卖身契,发自内心的笑了。前些日子,借着采买之际,将吴先生赶出账房,果然是对的!前世,李炎彬只把红菽当做一般的奴婢,对她肆意打骂,可宁玥却在与红菽的接触中,发现她哪是对账务有些了解,根本就是精通!原本,宁玥将宁王给她的嫁妆铺子交由宁王妃打理,也是红菽在无意中发觉账目的不妥,她才对自己一直信赖的宁王妃开始起疑。“小姐可是要奴婢打点浮暖阁的账务?”
宁玥轻笑一声,“我这小小的浮暖阁,让你特意打点实在是屈才了。前不久,刚好王府账房有空缺,老夫人命我安排人选,我早就想好将此事交由你去做。”
宁玥简略说了下之前发生的事,并将自己在王府的身份、情况也一一说明。红菽听说了宁王妃的所作所为,急忙说道,“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拖,一定细查王府的账目,让王妃的人不敢随意糊弄小姐,让小姐在老夫人面前也能说得上话。”
宁玥瞧着红菽紧绷的小脸,莞尔一笑,“不必那么紧张。你只需让账房和采买的人知晓你精通账务,不是随意可糊弄的即可。至于王府的账目,大面无错便不必深究。”
红菽疑惑地问道,“奴婢不懂。小姐到底让奴婢去账房督察什么?”
宁玥缓缓垂下眼帘,轻声道,“区区一个宁王府的账目,我又怎会放在眼里?顶多不过上千两的流水罢了。”
红菽讶然地睁大双目,上千两还少吗?绿芍心底了然,小姐手上有五两黄金,上千两银子,确实不值一提。只是宁玥到底要做什么,绿芍却也是不知的,她只觉得小姐越来越像夫人了,有时的神态几乎与夫人一模一样。“红菽,如今市面上有三铢钱和四铢钱两种铜币,你需细细留意这两种铜币兑换的比例,尤其是采买那边对三铢钱的看法,每日都要仔细整理成册交予我过目。”
宁玥郑重地说道,“此事对于我来说格外重要,你不可轻视。”
红菽面色一凛,这才知晓宁玥所图的事,必然是大事,心中隐隐觉得小姐将来要做的事,可能会影响整个天烬,甚至是整大陆,“小姐放心。红菽明白了。”
“今日你也累了,且下去歇息,明日我便去思源院禀明老夫人,你便去账房就职。”
“是,小姐。”
红菽转身离去。绿芍望着红菽的背影,微微出神。宁玥轻轻拍了拍绿芍的肩,绿芍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不经意间与宁玥的目光一碰,忙垂下眼帘,“小姐,小姐对红菽说的话是真的吗?红菽毕竟是李统领的人,小姐就这么让她入府,还让她去账房,是不是不太妥当?”
宁玥微微叹了口气,“绿芍,那些话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善意的假话。你虽然心思缜密,又武艺高强,可你终究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红菽精于账务,便该将这些事交给她去打点,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来到我的身边,和你一起帮我。”
绿芍心中有些迟疑,可却明白宁玥说的是事实,“小姐的意思,绿芍明白,绿芍只是不太放心。”
宁玥拉起绿芍的手,让绿芍的目光不能逃避自己的视线,“绿芍,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红菽,你不必疑她,日久见人心,你终会知晓红菽是什么样的人。”
绿芍抿了抿唇,“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