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三日,终于传来苍淼国三皇子百里召云到王城外驿站的消息,迎接大典将在次日举行。次日,天还未亮,绿芍早早服侍宁玥起身,宫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托盘,呈放着胭脂水粉大典衣衫首饰用具等,饶是偏殿不小,可一下子突然多了二十多人,也显得拥挤。李嬷嬷亲自到偏殿里,为宁玥梳妆。她虽已上了年纪,可一双手却很巧,她托起宁玥的长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绾好了发髻。宁玥还未及笄,虽是迎接大典,却不需要插太多的发髻,李嬷嬷选了一支翠绿的玉钗插在宁玥的发间。“宁二小姐真美。”
李嬷嬷衷心赞道,哪怕是詹太后年轻时,容貌也要略逊宁玥几分。玉钗插在她如墨的发间,衬得她的肌肤越发雪白,她姿态端庄举止优雅,哪怕只是静坐在铜镜前,浑身上下自有一种气度在流转,让人移不开眼。宁玥听到李嬷嬷的赞美,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嬷嬷谬赞了。”
李嬷嬷心中暗道一声可惜,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这宁二小姐本就容貌出众,性子更是上上之选,可是风头太劲,不见容于太后及其他世家小姐。虽然心中惋惜,可李嬷嬷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接过宫女递上的胭脂水粉,准备为宁玥上妆。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经意间涌入宁玥的鼻尖,宁玥眼眸一眯,冷冷地望向李嬷嬷。少女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可这冰凉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煞气,顿时让李嬷嬷心中一颤,已经沾满脂粉的手怎么也落不到宁玥的脸上。宁玥向来平静淡漠,虽让人有种疏离感,却并非不近人情,难以接近。可此刻,与宁玥对视的李嬷嬷,却觉得宁玥的目光好似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她的脖颈间,若是她有什么妄动,宁玥能在片刻间让她横尸此间!李嬷嬷跟在詹太后身边几十年,见过无数风浪,她很熟悉这种气势,这是上位者才有的杀伐之气!这一生,她只在先帝、太后、新帝、封世子寥寥几人身上感受过,宁玥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庶女,为何会散发出这种让她都忍不住颤抖的煞气?就在李嬷嬷暗自心惊时,她闻到了一抹淡香,心中“咯噔”一声,终于知晓宁玥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了。她手里的这盒胭脂水粉,根本就不是寻常水粉,这里面竟然被人混入了“诀夕颜”!诀夕颜,顾名思义,诀别昨日娇颜!女子若是不小心抹上此物,不出一个时辰,面上的肌肤便会溃烂腐败,任凭你再有倾城之姿也要面对毁容的命运!在寿安宫能瞒着她,在宁玥的用度中下诀夕颜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方才,若是她给宁玥用上了这水粉,一个时辰后的迎接大典上,宁玥的脸当着整个王城百姓的面,毁于一旦,被毁的将不仅是一张女子的脸,还有整个天烬的脸面!宁玥扫了一眼李嬷嬷惊怒的模样,心知她已经明白,便收回目光。一滴冷汗顺着李嬷嬷的脸颊留下,她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脂粉盒子放回托盘中,冷冷地说道,“这水粉颜色不够明亮,换一盒。”
“是,嬷嬷。”
宫女微微一礼,忙退出偏殿,守在偏殿外的王公公听说后,哪会不知李嬷嬷的用意,忙命人换了一盒水粉。李嬷嬷细致检查,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脂粉涂抹在宁玥的脸颊上。待李嬷嬷上完妆,已是半个时辰后了,绿芍取过宫女盛放衣衫的托盘,跟着宁玥的脚步到屏风后,伺候宁玥更衣。一转入屏风后,绿芍便将托盘放在椅子上,仔细检查礼服,红色的礼服繁复厚重,没过多久,绿芍便将礼服送到宁玥眼前。只见红色的礼服上露出一根小小的红色线头,这线头并没有打结,略微一使劲,缝好的地方就会开线。“小姐,一共有七处。”
绿芍低声说道。宁玥点点头,“无妨。帮我换上。”
绿芍忙将替宁玥把礼服批上,在系绳带时,宁玥声若蚊蝇地说道,“不要系太紧。”
绿芍一怔,手下的力道顿时松了几分。宁玥轻轻拉了下,见绳带有脱开之势,这才领着绿芍从屏风后走出。李嬷嬷扫了一眼宁玥的着装,目光在松松垮垮的绳带上微微一顿,却什么都没说。随后,她便领着宁玥出了偏殿,坐上轿辇,朝着王城城门而去。今日,百里召云入城,不少百姓早早地围在城门口,待瞧见轿辇上的宁玥时,都不仅惊为天人。“这是哪府的小姐?真美啊!”
“这你都不知道?她就是宁王府的那位二小姐!”
“当真?就是那个两箭齐发的宁二小姐?”
“那当然,我早就听说这次迎接大典由她来主持了,果然是仙女下凡啊。”
“你听说没,这二小姐不仅能两箭齐发,对出凌珊公主绝对的也是她!”
……宁玥这几个月来,闹出不少的动静,百姓饭后谈资有一大半说的都是她,如今,这些寻常人家瞧见宁玥的真容,都生出一种“闻名不如见面”之感。此刻,李暻雯躺在将军府的马车里,听着马车周围百姓对宁玥的谈论,心中的恨意让她面色惨白,宁玥,你害我被父亲仗责,更毁我名声,害我不得参加迎接大典,待本小姐好了,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宁玥坐在轿辇中,周围谈论她的话,她不是没听见,可她面色已经平静无波,宠辱不惊。城门口已在眼前,宫人停好了轿辇,宁玥款款走下来,朝着举行大典的高台走去,她一步一步,缓缓登上高台,华丽的礼服拖在身后,说不出的高贵庄严,这哪里是世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一国之后,也不过如此!“吉时到!”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喝,迎接大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