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饮酒,十四岁的身体,就酒的适应度还不错,喝了小半壶后,酒精上涌,她开始觉得眼皮有些重,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宁玥将酒壶放在身侧,扯过一片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封煜看了一眼她放在身侧的酒壶,目光看向远方。今夜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会守岁,坚持不住的人也会点燃烛火,放眼望去,整个王城带着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息。封煜的目光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皇宫,眼底情绪翻滚。赵明杰今日并非心血来潮,跑到宁王府门口唐突宁玥。他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统管礼部。白烨宸登基已经快两年,可后宫一个人也没有,礼部为此事早就上了不知道多少折子,白烨宸从未理会过。可今日,白烨宸却特意将赵明杰的父亲召入宫中,亲自定了选人的日子,在二月十九。宁玥的及笄生辰是二月十三,按照天烬的律法,及笄的少女,便可参加入宫选人之事。宁玥虽是庶女,可白烨宸若是欢喜她,照样可以让她入宫,只要不给太高的位份,前朝的人根本不会置喙什么。想到赵明杰递给宁玥的那个荷包,封煜薄唇微微一抿,又饮了一口酒,开年后,宁玥一及笄,便有可能入宫,封煜心底划过一抹烦躁。自从他知晓两人的血在环佩中紧紧纠缠后,每每感觉到怀中的环佩,他的心就多了一丝柔软。想到此,封煜侧首望向身旁的宁玥,却讶然地瞧见宁玥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已经睡着了。她的睫毛像两扇羽毛,微微颤抖着,好看的红唇微微嘟着,带着十四岁的人才有的稚气,两颊因为酒意有些微的酡红,将一只带刺的玫瑰,娇俏勾人。封煜脱下身后的大氅,披在少女的肩头,宁玥蹭了蹭自己的手臂,像一只睡熟被打扰的小猫,挥挥小爪,又睡了过去。封煜唇角一勾,取过宁玥放在身侧的酒壶,就着她的唇印,饮了一口酒壶中的酒。凛冽、干甜,一如她的味道。封煜一口一口将酒壶里的就饮尽,宁玥已经睡熟。封煜将玉坠放入少女的袖间,横抱起宁玥,亲自将她送回主屋里。绿芍、红菽虽然觉得不妥,却终究没有阻拦,眼瞧着封煜将宁玥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上暖被。封煜撩起罗帐,站在宁玥床前看了半响,这才转身离去。跟在身后的黎暮,突然觉得,春天不远了。*次日是大年初一,宁玥虽然饮了酒,却没有耽搁早起的时辰,她洗去一身的酒气,换了干净清爽的冬衣,将玉坠贴身收藏后,才来到思源院,给老夫人请安。宁玥到的时候,宁芷、宁蓉已经到了,不多会儿宁滢也来了,宁王妃与宁瑶最后才到。一行人互相见过礼后,老夫人也一一分发了年节的红包。随后,老夫人招招手,将宁瑶招到身侧,“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瑶儿都要嫁人了。”
宁瑶微微一笑,“是呢,祖母。”
老夫人拍拍宁瑶的手,望向宁王妃,“听说昨日进宫,太后召你到寿安宫叙话。”
宁王妃恭敬地回道,“是的母亲,说是瑶儿是册封的郡主,嫁妆宫里也出一份。”
王仙韵听到宁王妃的话,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划过一抹嫉恨。老夫人点点头道,“瑶儿嫁妆的礼单,你要仔细了,宫里出一份,这是太后给脸,可你也打听下宫中的礼单,万不可逾越了。”
宁王妃一礼道,“是,母亲。”
老夫人又看向宁瑶,语重心长道,“虽然日子定在八月初七,瞧着远,可你此次出嫁代表的是天烬,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所需所用,必然比寻常出嫁讲究,等过了上元节,你便开始帮着你母妃准备。”
宁瑶乖巧的应道,“是,祖母。”
宁王妃扫了一眼坐在一侧的宁玥,开口说道,“母亲,瑶儿光准备嫁衣时间就已经很赶了,我想让玥儿、滢儿、芷儿、蓉儿她们也抽空来帮帮忙。”
哪怕宁王妃不提,老夫人也有此意,这一次宁瑶宁玥互相算计的事,她早就心知肚明。虽然姐妹俩已经撕破脸皮,可她却不准她们失了面上的和睦,更何况大户人家里,姐妹们互相帮扶绣嫁衣,也是常有的事。想到此,老夫人笑着说道,“滢儿和蓉儿素来贪玩,女红根本没法儿见人,去了也是添乱,玥儿和芷儿的女红却是不错的。过了上元节,你们便到王妃那里,帮瑶儿绣嫁衣吧。”
宁玥撩起眼帘看了宁王妃一眼,恰巧对上她阴狠的目光,宁玥面色平静地和宁芷并排而立,“是,祖母。”
几人又围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见老夫人疲乏了,这才陆续告辞退出。宁玥回到浮暖阁,靠在美人榻上,红菽早已命人熬了醒酒茶,宁玥边喝边想起户部过了年便要出问题,宁王更是获罪一事,淡淡地看向红菽道,“最近可有什么特别之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话落,红菽凝神静思片刻,才又开口道,“最近府里的三铢似乎要多些。以往大家都爱用四铢,不爱三铢,不过最近似乎三铢用得人更多了。”
宁玥点点头,白烨宸推行三铢已经有些时日了,看来百姓已经过了适应期,开始慢慢接受三铢了,这是迟早的事。宁玥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三铢和四铢的用度,比例,你定要多上心。”
“奴婢明白。”
红菽轻声应道。宁玥微微一笑,“账房那边可有什么难处?”
红菽忙摇摇头道,“不曾有什么难处。与其他几位先生相处也有小半年了,他们待我都很好。”
宁玥听了便放下心来,思绪又翻回户部的事上,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她细细回想前世的记忆,按道理说户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民间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她到底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