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红菽找这朱秦说什么?自然是为她打探三铢和四铢的使用事宜。红菽垂下眼帘,语气迟疑地说道,“奴婢不过是与朱秦闲聊几句罢了。”
“闲聊?”
李姑姑冷笑一声,“好个没规矩的贱婢,竟然与外男闲聊,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恶习,你是要败坏王府门风吗?”
“奴婢不敢。”
红菽垂首说道,可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李姑姑这是借训她在侮辱小姐!是在浮暖阁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姑姑何必动怒?”
一直站在一旁的宁玥看都没看李姑姑一眼,她的目光望向宁王妃,平静地问道,“王妃,红菽自从入账房以来,从不管账也不负责采买,朱秦的年货又是如何进府的呢?”
宁王妃淡然道,“都带上来吧。”
“是,王妃。”
李姑姑冷声应道,拍了拍手,一名账房先生便被人带了上来,这账房先生显然已被家法处置过,只能爬在冰冷的地上,直不起身。他哆哆嗦嗦道,“王妃,原来小的这一次吧,小的都是被红菽蛊惑的。年前,红菽找到小的,跟小的说,她已经跟朱秦说好了,年货的价格以平日里双倍的价采售卖。小的不同意,怕主子们查出来,可红菽说,账房的账目一直由她负责核对,只要她不说,主子们谁也不会没事查账。若是哪天主子们真的查起来,有……有二小姐担着。”
“你胡说!”
红菽原本低垂的眉眼,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猛地瞪圆,“陆天明,你诬陷我就罢了,居然还要拖我家小姐下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着,红菽便踉跄起身,要冲过去殴打陆天明。李姑姑看了院中的侍卫一眼,早有侍卫冲入院中,一脚便将红菽踹飞,红菽的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趴在地上的陆天明。宁玥两手的指甲已深深地掐入肉中,绝美的小脸,依旧是平静安然的。宁王妃的目光扫过宁玥平静的小脸,突然就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原本,她以为宁玥会怒的,或者会跪下来求她,可宁玥什么也没做,只是平静地看着。宁王妃冷冷地看向红菽身上,慢条斯理地问道,“红菽,你说本妃冤枉你,可从你房里搜出的纹银,你又作何解释?”
鲜血顺着红菽的唇角流出,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奴婢不知……为何会有纹银……在奴婢的床底。奴婢精通账务……,若是真心想吃回银……,以奴婢的本事,自然可以……将账务做得滴水不漏……。”
“你说那些纹银不是你吃的回银,难不成银子会自己长脚,跑到你床底不成?还是说……其实那纹银是浮暖阁之物?”
李姑姑冷笑着说道。红菽一怔,两只圆圆的双眸,猛地看向李姑姑。之前她一直以为是账房的人故意算计自己,可他们却总是把话头指向浮暖阁,指向宁玥。红菽再单纯,也明白过来,今日这个局,只怕根本就是针对小姐的!红菽脑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连累小姐!宁王妃看着红菽呆愣的模样,冷笑一声,“好个狂妄的贱婢,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给本妃打,狠狠地打!”
“慢着!”
宁玥沉声说道,清冷在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别有一番威势。“怎么?玥儿心疼了?这些贱婢就是这样,你这做主子的越是疼惜她们,她们就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时候欺辱到你的头上,你都不知道。”
宁王妃深深地看着宁玥,慢条斯理地说道。宁玥,当初若不是本妃心慈,留你这贱人在身边,如今又怎会让你欺辱到本妃头上,还害了瑶儿!想到此,宁王妃眼眸一顿,看向宁玥的目光一冷,“还是说,今日之事,其实是玥儿你指使这贱婢所为?”
宁玥平静地与宁王妃对视着,知道宁王妃这是在让她自行选择,到底是将红菽推出来,由她折辱,还是自己来担这污名。在宁王妃的注视下,宁玥微微一笑,“王妃,红菽好歹是封世子赠给我的奴婢。”
宁王妃唇角一勾,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就算是封世子赠你的人,可她既然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奴婢,做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我身为宁王妃难道还惩治不得?”
“王妃惩治一个犯错的奴婢,自然是惩治得了的。”
宁玥轻声说道,不待宁王妃再开口,宁玥已低声说道,“只是,想来世子买下红菽时,自也对红菽有过考量,王妃这么大张旗鼓地惩治红菽,这不是在打世子的脸吗?是要告诉王城里的世族,世子识人不明?还是说,王妃因世子曾拒绝过嫡姐,所以故意要借一个奴婢来打世子的脸呢?”
“宁玥,你!”
宁王妃语气一窒,贱人,竟然敢威胁她!当日,封煜拒绝宁瑶的事,两府都没有公开,王城里流传的都是宁玥拒绝封煜的传闻。如今,宁瑶即将出嫁苍淼,若是传出封煜曾拒绝宁瑶之事,不仅宁瑶脸面无光,只怕太后也会怪罪。宁玥的面色依旧平静,眼见宁王妃呼吸急促,显然是气急,宁玥徐徐说道,“玥儿的话,都是为王府,为嫡姐着想。只是红菽既然犯了这样的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挑断她的手筋,让她一辈子不可再核算账务,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宁王妃一怔,诧异地看向宁玥,少女静静地回望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好似红菽不过是个奴婢,她根本不曾关心过一个奴婢的死活。这红菽不是她的贴身婢女吗?还是说,宁玥根本就没有心?宁玥微微一笑,这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一种嗜血的味道,宁王妃心尖一颤,只听宁玥轻声说道,“既然王妃不反对,那就由我来亲自行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