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血汇聚的毒蛇,被凝萃这一咬,仿佛活过来一般,原本静静盘成一团的身体,猛地伸展开来,疯狂地扭动起来!宁玥的心脉随之而颤,不仅是心口,就连整个身子都跟着颤动起来,虫粉毒害的是六识中剩下的两识,如今蛇头被咬,怎能不抵死想抗?宁玥刚刚排出羽粉,面色本就煞白,此刻虫粉毒发,原本已经变绿的肌肤,在这瞬间直接变成了翠绿,就连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也渐渐染上了绿色。宁玥一直在昏厥,就算刚刚排出羽粉时,面上肌肤几乎被撑破,都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此刻,她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两只小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抓住床沿,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七羽七虫粉的毒本就少见,崔太医也是从医书中得知此毒,莫说他从未为人解过七羽七虫粉的毒,就算解过,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捏着金针的手一抖,金针便从指缝间落在地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一家老小的命都在赔在这畜生口下!绿芍却跪在宁玥的床边,眼睛死死地盯着伏在宁玥心口的凝萃。花朝节会前夜,凝萃曾察觉小姐衣服上的不妥,小姐曾说过凝萃就算不是蛇王,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品种,她只愿凝萃能再救小姐一命!不知过了多久,毒血汇聚的毒蛇挣扎的劲力和缓下来,凝萃依然紧紧咬着蛇头没有松口。殊死搏斗中,凝萃显然占尽上风。“咕咚”、“咕咚”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牢房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凝萃伏在宁玥的心口上,大口大口地咽下奔涌而出的毒血,宁玥身上的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宁玥原本狰狞的面色一缓,紧握着床沿的小手也慢慢松开,指尖早已血肉模糊。凝萃的身子本就是翠绿的色泽,可在它大口饮下宁玥体内的毒血后,这色泽越发变得艳丽起来,就连小小的身子也缓缓鼓胀起来。半响,凝萃方松口,身子懒懒地朝绿芍滑行而去,那模样显然是吃饱喝足后的心满意足之态。绿芍忙取出竹筒,凝萃身子一拱,便入了竹筒没了动静。绿芍收好竹筒,忙扑到宁玥跟前,只见宁玥的深衣上染上了大片的黑血,她轻轻拨开染血的深衣,只见宁玥肌肤已恢复原本的白皙,只是在心口的位置留下了四个小孔,俨然是凝萃毒牙的牙印。绿芍心中一动,忙回首望向崔太医,“太医,你快来看,小姐的毒好像已经解了。”
崔太医一愣,连滚带爬地跑到宁玥床前,捏住宁玥的手把脉,片刻后,他脸上一喜,“毒已经解了,只要日日药浴调养便可恢复如初。”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崔太医和绿芍便经历了这人生中少有的大喜大悲。崔太医原本以为要全家不保,不想竟柳暗花明,心气一松,便只觉身体疲乏得要命,他勉强开了个方子,这才拉开牢房的大门。门前不知何时已守着一名宦臣,见崔太医开门,方沉声问道,“太医,宁二小姐身体如何?”
崔太医疲惫道,“请大人回禀陛下,宁二小姐的毒已经解了,如今只要药浴调理即可。这是药浴的药方,请大人替宁二小姐抓药,安排药浴之事。”
宦臣点点头,“崔太医辛苦了,不知宁二小姐何时可以醒来?”
崔太医心中一突,按道理七羽七虫粉的毒解了,中毒之人便会清醒,可宁玥的虫粉却并非按照医书所写的方法解毒,这何时能醒,他也不敢妄言,“这……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那宦臣深深地看了崔太医一眼,这才行礼退下。“崔太医,你辛苦了半响,先休息下吧,奴婢看顾着小姐,若是有异样,再唤您来看。”
绿芍站在崔太医身后,低声说道。崔太医点点头,却不敢回狱卒临时安排给他的那间牢房歇息,就在宁玥这牢房里端了张凳子坐下,靠着假寐。他先头还时不时撩起眼帘,看一眼绿芍,却见绿芍只是端了托盘,小心翼翼地为宁玥包扎指尖的伤口。不一会儿,崔太医呼吸渐沉,已然累得睡着了。绿芍放下手中的托盘,身形一动,已飞掠而上,抓住天牢屋顶上的窗棂,下一瞬,黎暮的身影出现在窗棂外。“二小姐如何?”
黎暮低声问道。“你转告世子,二小姐的毒崔太医已经解了。”
绿芍快速说道,“这天牢中有不少一流高手巡查。”
黎暮眼底闪过一抹讶然之色,随即从窗棂的缝隙中将封煜的玉钗递给绿芍,“世子命我把这玉钗交给你,若是二小姐醒了,你便把玉钗交给二小姐,二小姐自然明白我家主子的意思。”
绿芍点点头,将玉钗放入怀中。“你转告二小姐,不必忧虑,主子已经把事情都布置好,一切尽在掌握中。”
黎暮低声说道。绿芍再次点点头,身形一闪,已回到宁玥的床前,好似根本不曾离开过。天牢的窗棂外,哪里还有黎暮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落在窗棂上,却未发出丁点声响,就连绿芍都不曾察觉。来人穿着黑色的长衫,一头墨发松松地绾在脑后,冷风吹起他的发梢,额间枣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封煜垂下眼帘,灼热的目光落在宁玥绝美的小脸上,昏黄的烛火下,女子的脸忽明忽暗,往常的平静安然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让人怜惜的羸弱。之前惨白的脸色,也有了淡淡的红晕,只是不知那闭合的双眸睁开后,到底是一片清明还是一片浑浊。在这一刻,封煜才觉得自己紧绷的心,缓缓松快开来,他强忍住破窗而入的冲动,深深地看了宁玥一眼,这才飞身离去。天牢中有暗阁的人守着,他就放心了,王城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有能力破开暗阁的守护。只是明日的朝堂上,只怕不会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