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媛馨便到了谢夫人的院子,正巧碰到谢夫人在用膳。“馨儿可用早膳了?”
谢夫人笑着问道,自从那日她打了谢媛馨后,母女二人虽然依旧有说有笑,可感觉却不若从前亲密了。谢媛馨微微一笑道,“用过了,多谢娘亲。”
话落,谢媛馨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等谢夫人用膳。谢夫人垂下眼帘,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之色。谢媛馨却未曾留意到谢夫人眼底的黯然,“娘亲,昨日我到出云阁,听伺候四妹妹的婢女说,四妹妹身体有恙。”
“哦?”
谢夫人握着竹箸的手一顿。谢媛馨继续说道,“我与四妹妹向来亲近,听说她有恙,我便进去瞧了瞧,出云阁的帘幕都半拉着,四妹妹躺在床上,都瞧不清人。我问她身子如何,她说没什么大碍,可说话声却带着哽咽,不知是不是哭过了。”
谢媛馨一边说一边暗自打量谢夫人的神色,只见谢夫人垂着眼帘,淡淡地说道,“兴许是有什么不开心之事,在闹情绪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谢夫人心底却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那小姐根本不若寻常刚及笄的少女,性子淡漠沉稳。若是真哭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嗯,我先前也是这么想,只是……”说着,谢媛馨微微一顿,在瞧见谢夫人看过来的目光时,才低声说道,“只是我无意中瞧见四妹妹搭在床榻边的手,她的手背上好像……”“好像什么?”
谢夫人心中一跳,不待多想,话已问了出来。“好像全是溃烂的痕迹。”
“什么?!”
只听“啪!”
的一声脆响,谢夫人手中的竹箸已重重地落在瓷碗上,“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昨日不来与我说?!”
谢媛馨一怔,目光一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看得并不太真切,不敢轻易与娘亲说。”
“那今日又为何要来说?!”
谢夫人厉声喝道。“我……我……我想了一夜,心中难安,想着还是应该对娘亲说声,哪怕是虚惊一场,也好过真出了事被娘责罚的好。”
谢媛馨低声说道。谢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谢媛馨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我去出云阁!”
“是,是,娘”谢媛馨忙垂下眼帘,跟在谢夫人身后。谢夫人心急如焚,那位小姐若真是在谢府出了岔子,谢府上下只怕都得为她陪葬!谢夫人快步朝出云阁走去,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出云阁。谢媛馨跟在谢夫人身后,瞧着谢夫人着急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恨意,谢四若你老老实实在庄子上待着就罢了,你偏偏要回府里,让爹娘动了那心思,便怪不得姐姐心狠了。谢夫人进了出云阁,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随意乱闯,她站在门外,朗声道,“玥儿,是我,我听说你病了。”
过了片刻,绿芍才打开房门,看向谢夫人微微一礼,“夫人,小姐的身子并不打紧,夫人且放心回去吧。”
谢夫人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绿芍身上,低声说道,“你老实给我说,小姐的身子到底如何?”
绿芍垂下眼帘,不卑不亢地回道,“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歇息几日便可。”
谢媛馨跟在谢夫人身后自然将绿芍的话听在耳中,“娘亲,别听这贱婢胡说,我昨日明明瞧见四妹妹的手背上有好多溃烂的痕迹!这贱婢是怕娘亲治她伺候不周之罪,这才在这胡言乱语!”
“夫人明鉴,事关小姐,奴婢不敢撒谎。”
绿芍沉声说道。“滚开!”
谢媛馨一把推开绿芍,“娘,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夫人冷冷地瞪了绿芍一眼,快步走入屋内,只见屋子里的帘幕真如谢媛馨所说,都半垂着,内室的床榻上,罗帐也垂着,只能隐约瞧见宁玥的身影。这么热的天,若是无事为何不开窗?若是无事,为何卧床不起?谢夫人心中一跳,忙走到宁玥床前,“玥儿……”这声低呼,带着谢夫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意。“嗯。”
罗帐内传来宁玥低低的回应。谢夫人想一把掀开罗帐,可她不敢。到了嘴边的话,又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玥儿,听说你病了,我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你让我瞧瞧你,无论是好是坏,总有爷做主。”
这个“爷”自然不是谢老爷,而是昌城的主人,詹王爷!半响,谢夫人只隐约瞧见宁玥的身影似乎动了动,随即,一只白皙的小手缓缓伸出帘幕,谢夫人和谢媛馨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只手上,还未瞧清,那只手已缩回罗帐后。随即,挡在两人面前的罗帐被轻轻地撩了起来。宁玥绝美的小脸,也缓缓出现在罗帐后。谢夫人忙上前一步,借着帮宁玥系紧罗帐的工夫,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宁玥,那张脸还是那么美,除了有一点苍白,搭在被子外的手,也白皙如玉,根本就没有什么溃烂的痕迹!谢夫人面色一松,一颗心落了回去。“哈哈哈哈……”就在此时,谢夫人的身侧却传来一道得意的笑声,谢夫人忙侧首望去,只见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谢媛馨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的身侧,看向宁玥的目光带着让人心惊的怨毒之色。此刻,谢媛馨双目血红,目光冰冷,就像魔怔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宁玥。谢夫人心中一跳,刚落下去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还不待她说些什么,谢媛馨已得意地说道,“谢四,你不是长得美吗?如今你最美的脸已经毁了,你可觉得心痛?”
谢夫人一怔,脸毁了?她方才见只是有些苍白,何时毁了?难道是她眼花了不成?谢夫人忙用手揉揉双目,再朝宁玥看去,只见宁玥不知何时已坐起身,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冷冷地看向谢媛馨,那目光冰冷彻骨。谢夫人双腿一软,“嘣”的一声,已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