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跟着婆子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一个院子前。婆子停下脚步,握着手腕,手腕上早已青紫一片,隔了这么久依然隐隐作痛。她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语气恭敬地说道,“小姐,这是漪澜院,是爷亲自定的院子,小姐入府就住在这里。大姨娘早已安排了伺候的人,老奴就不送小姐进去了。”
宁玥点点头,领着绿芍,缓缓走入院中。只见,院中早已站满两排婢女,恭敬地等候着宁玥,见了宁玥齐齐一礼,“见过玥小姐。”
宁玥唇角一勾,看来偏门发生的事,詹王已经知晓了,故而这些婢女再无人敢唤她十九姨娘。“都起来吧。”
宁玥淡淡地说道。“是,玥小姐。”
众人齐声应道,徐徐起身,轻垂眼帘,不敢正眼看宁玥,只能瞧见一截白色的裙摆不疾不徐从眼前扫过。宁玥一步一步踏上院中的阶梯,那脚步声明明落在众人耳中,可她们却好似落在心间一般,让她们心中一震。待宁玥站在最上一截阶梯上,她才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院中的每一个婢女,沉声道,“绿芍是我的贴身婢女,她会告诉你们我的规矩。你们既然入了漪澜院,就是我的人。我不求你们对我忠心不二,也不怕你们吃里扒外。你们能吃里扒外,那是你们的本事,可若是撞在我手里,便别怪我心狠。”
众人心中一凛,忙齐声应道,“奴婢们不敢辜负玥小姐的信任。”
宁玥唇角一勾,不再看院中众人,绿芍掀起门帘,将宁玥迎入屋中。忽地,宁玥脚步一顿,眼眸一眯。跟在宁玥身后的绿芍,不由得低呼一声,轻轻地扯了扯宁玥的衣袖,“小姐,这……”只见漪澜院主屋中的摆设竟然与浮暖阁一模一样。无论是美人榻倾斜的角度,还是书桌边角的痕迹都丝毫不差,就连房中的淡淡馨香都与浮暖阁一般无二。这番布置绝对是用心之至。宁玥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就算布置的再像,这里始终是漪澜院,不是浮暖阁,你只需时刻记住这是詹王府便可。”
“是,小姐。”
绿芍低声应道,“可是詹王如此心计,显然极为重视小姐,又为何要……”宁玥抿唇一笑,“他,向来是杀人诛心的。”
绿芍唇角紧抿,不敢再随意接话,小姐向来料敌机先,她只要保护好小姐即可。宁玥走到美人榻前,靠在美人榻上,随手从身侧取过一本书,正是她送宁瑶出嫁前看的那本书。绿芍低声道,“小姐先歇息片刻,我出去交代几句。”
“嗯。”
宁玥轻应一声,绿芍掩上房门,立在屋外训话。宁玥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站起身走到窗边,坐在矮几前。矮几上的锦盒里,果然放着她喜好的茶饼。宁玥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取出茶饼,熟练地沏了一壶热茶。取过一旁的青瓷茶杯,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对面的位置上,宁玥这才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一个身影已坐在宁玥对面。来人举止优雅,却带着说不出的慵懒,身子轻轻地靠在窗台上,狭长的眼眸半眯着,修长的手指举起身前的青瓷杯轻轻晃了晃。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似都不曾瞧见对方一般,自斟自饮。不知过了多久,宁玥缓缓撩起眼帘,看向对面的人,恰巧对面的人也抬起眼帘,看向宁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约瞧见自己的身影映在对方的眼眸中。随即,两人同时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宁玥唇角一勾,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王爷让邓瑾瑜将铅辗转送到我手中,虽然是引我去四明山的计谋,可也是引我来昌城的连环计。”
詹熙卓撩起眼帘,目光灼灼地看向宁玥,轻笑一声,“宁二小姐果然聪慧。”
“我虽然不知王爷如何得知铅的事,可王爷既然用铅做诱饵,想必已让人试着在五铢冶炼过程中加入铅了。”
宁玥微微一笑,抿了一口热茶,“不过很可惜,混入铅的五铢,成色并不好,而且更容易碎成两半,我说得可对?”
詹熙卓垂着眼帘,面色晦暗莫名。过了半响,他唇角一勾,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陛下看重你,不惜为你入四明山以身犯险,果然是因为你的身份。”
宁玥抿唇一笑,“王爷看重我,不也因为我的身份?我若不是她的女儿,便不会入四明山,更不会到昌城来。”
詹熙卓轻笑一声,缓缓问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三日内,必给王爷一个完美的答复。”
宁玥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哦?”
詹熙卓眉梢一挑,看向宁玥的目光意味深长,“你想要什么?”
宁玥神色一敛,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要两座铅山。”
詹熙卓握着青瓷杯的手一顿,看向宁玥的目光一深,他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才沉声说道,“两座铅山,本王还给得起。除此之外,还要什么?”
“我在王府期间,一应吃穿用度都要随我心意。我对你不必请安,见你的侍妾不必行礼,后院有事,可以不必参与。无论何时,出入王府都不需要理由,王爷可以派人跟着,却不得干涉。不知道这些事,王爷可否允我?”
宁玥微微一笑,轻声问道。詹熙卓唇角一勾,缓缓道,“这些都是小事,本王自然可以允你。本王不仅可以允你这些,只要三日后,你能让本王满意,本王还可以将一座铅山的货运事宜交予你负责。”
宁玥撩起眼帘,看向詹熙卓,“王爷放心?”
“本王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说着,詹熙卓微微一顿,原本温和的面色,忽地划过一抹厉色,他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凉凉地说道,“可三日后,你若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就将你双目挖出,拔了你的丁香小舌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