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护士仍然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方祥则趁着这个时候整理思绪。
诊疗室内有些杂乱,看上去像是前不久刚有人来过,方祥一面收拾着,一面确认现在已知的信息。 护士长无疑是每个楼层的最高管理者,她掌管所有人员流动,有向上举荐和向下流放的权利,本身还带有一定特权。 并且护士长并不会到了年限之后就离开,她们可以持续在这家医院工作,这或许也是她们特权来源的一部分。 就和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只要长期绑定一家公司,利益就会开始变得一致。 这些护士长或自愿或非自愿,时间一长,她们就成为了这座疯人院的一部分。 而这些护士不一样,她们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一丝丝的可能性,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护士长之中的一员。 又或是认清现实,等时间到了之后就离开这座疯人院,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些想要留下的护士将会成为突破口,为了留下来,她们会比其他人更加努力地去获取信息,增加自己留下来的筹码。 但要从一堆人中辨别出这样的人来,无疑是一件难事。 转眼间,诊疗室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方祥缓了缓神,向外走去。 在此之前,她要先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那个被下放的护士是怎么回事。 车羽已然是患者当中的例外,而护士……不管方祥怎么想也想不到工作人员怎么会被下放。 毕竟……无论在哪个楼层,她们的工作内容都差不多。 出了诊疗室,方祥直奔刚才提起这个话题的护士,直接凑到了她身旁。 方祥看了一眼她的胸牌,开口道:“小李,你刚才说的那个护士,她是怎么回事啊?”小李闻言一愣:“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你去问护士长比较靠谱。”
“我知道。”
方祥坐得更近了一些,“我是想说,她之前不是被调到咱们三楼来了吗?她对上面的事情就什么都没说吗?”
这话让小李一愣:“这倒是说过……不过就一句。”
“什么?”
“她说上面不是什么好地方,让我们安心在这待着,也别想着当护士长,那不是人干的活。”
一句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方祥心底最深处,不怎么疼,就是梗在那,让人难受。 看方祥这副模样,小李很快岔开了话题。 “她这人怪得很,也不爱跟人说话。你也知道,越往上面去,病人的情况也就越严重。”
小李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说不定啊,是被那些病人带得精神也不正常了。”
这种情况倒是常见,不少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精神疾病,更不用说是在这种鬼地方。 一想起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怪异场景,方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她得先有自保的能力。 “那……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被调下去吗?”
方祥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这算是降职吧?如果真的是精神有问题,护士长就应该直接给她收容了,怎么还给她调下去了呢?”
小李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是哦……这我也说不上来,也没见她犯了什么错……” 说着,小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了头:“我想起来了!有次咱们护士长去开会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去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有新来的好奇想去旁听的,护士长也没说什么,最多训斥两句。就那次,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没两天就给调下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一次的会议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那一次的会议内容是什么。 换言之,只要能够进入会议现场,那么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不知为何,方祥总有种后怕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我回头问问护士长吧。”
方祥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要是有什么好消息,我回来告诉你。”
小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就先谢谢你啦,等你成护士长了,可得多关照关照我。”
“一定一定。”
方祥一边说着就起了身,“我明天一早还要带病人去精神科,先回去睡一觉。”
“好。”
结束对话,方祥转身朝诊疗室的方向走去,在办公室和诊疗室的后面有两间更衣室,更衣室也是两条通道,分了男女。 通道深长幽黑,间隔两米左右有一盏灯,用来照亮前路,但可惜这灯的功率不高,甚至像是上个世纪的旧电灯,一盏灯大约也就能照亮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半圆。 地面上铺了一层地毯,方祥已经换下了护士服,身上穿着的是院方发放的休闲服。 说是休闲服,不过也就是一件圆领套头衫,还有一条系绳的长裤,脚上穿着的还是那双护士鞋。 通道的尽头就是她们的宿舍,这里倒是要比通道内要亮堂许多。 宿舍的格局和病房相差无几,不过没有阳台。 一层楼算上医生那边的宿舍,也不过就四间宿舍,一共二十四个床位。 宿舍里现在躺着的也都是刚下了班回来休息的人,因为跑一趟太远,所以除了下班时间,他们几乎不会选择回宿舍休息。 护士站里也有折叠床,医院里总是不缺这些东西,在护士站里也能短暂休息一会。 更不用说诊疗室还有两张床,总不缺休息的地方。 两间宿舍门相对,在尽头还有一扇窗户,从窗户往外看,能够看到对面的宿舍,那是医生们的宿舍。 往下是疯人院的大门,漆黑的铁门上荆棘缠绕,那个保安仍旧拖着一柄阔斧在门口来回游荡,一切如常。 而往上看,一口钟悬挂在那里,方祥盯着钟看了一会,转身走入宿舍。 从她进来这里开始,这钟就没有规律响起过,响的时间没有规律,但每一次响起都是在整点的时候。 若是常然在这里,必然会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因为这口钟不仅没有绳子,也没有撞针,甚至连钟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