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卜多想,他们已经走到了礼堂门口。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白卜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座礼堂。 礼堂内部并不是平顶,而是拱形顶,双层的拱形顶高悬在头顶之上,像是一轮下弦月悬于高空,只不过这一轮月亮永远是倒悬的,反倒让人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来。 穹顶两旁有浮雕,是成对的雕像,不是人形的,而是一些植物花卉,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让人心底里生出一股安宁,仿佛就算下一刻就在这里暴毙也无所谓。 礼堂里的人仍旧很多,但对比起之前的楼层,这里的人已经算少的了。 粗略算下来,可能也就一百人左右。 当然,那些医护人员没有被统计进去。 猫脸老太怀里仍然抱着那个襁褓,现在他们不用看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罗明和高兴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而郎风平仍旧不见人影。 白卜拍了拍常然的肩,后者只是轻声道了一句—— “我知道。”白卜一愣,而后才留意到了常然的状态。 乍看之下,常然的状态似乎差得不能更差了,肤色暗沉,整个人几乎就跟垮了一样,眼皮无力地耷拉着,仿佛下一刻就可能断气。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觉,常然垂着眼却仍旧对四周保持警惕。 他和他一样,始终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一时间,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在常然说话的那一个瞬间,白卜的心里除了震惊以外就是恐惧。 在他开口之前,白卜心里也在猜测。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猜到了这个事实,但也只有一瞬。 而在震惊之后,恐惧迅速填满了心底,只想让他消失。 不远处,罗明站着高兴平的旁边,手里还端着餐盘,两人聊了些什么,却没有很久,不多时就看见罗明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瞥见这一幕,常然立刻又恢复了之前无精打采的模样,目光从地板上划过,仿佛从来没有看向过罗明所在的方向。 “常然。”
罗明喊了一声。
常然这才抬起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找了半晌,目光好不容易才落到了罗明身上:“嗯?怎么了?”罗明却没有把常然这副模样放在心上:“你们是不是要去精神科了?”
“嗯。”
常然呆滞地点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苦笑道:“我这里有点问题,要去看看。”
许是常然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装的,罗明上下打量了两眼,也没找出什么破绽来。 犹豫半晌,罗明开口道:“对了,郎风平走了。”
“走了?”
常然一时间拿不准这两个字的意思。 “好像是去上面了,我也不太清楚。”
罗明说着一耸肩,面上的笑容不曾改变,“他那人挺有本事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到。”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没有看见郎风平。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钥匙的。 罗明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仿佛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来对常然表示关怀而已。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常然心底对他的戒备更甚。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实话。 以郎风平的能力,活着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想在此基础上更进一层,属实有些困难。 否则他没有必要和罗明合作。 钥匙的信息只有可能是从罗明手里拿到的。 但这就牵扯出来另外一个问题——罗明既然知道如何拿到钥匙,那他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 还有那个高兴平,给他的感觉就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配药室里的一样。 常然甩甩头,将这些问题暂时抛诸脑后。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仅仅是罗明和高兴平,还有方祥、辛宁、白卜……或许还有他自己。 或许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收了心神,常然很快注意到了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礼堂里的白色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些黑色的污渍。 靠近一些看,与其说是污渍,更像是墙面的油漆和腻子粉脱落,露出了里面水泥的颜色,只不过这水泥看上去要黑许多。 伸手一摸,一手的泥沙,颗粒感很强,在指尖揉搓两下也没有摸到什么别的东西,似乎就是普通的沙子。 这样的地方不止一个,沿着墙根出现了一条裂缝,蔓延了整面墙。 裂缝不大,可能连一毫米也没有,这样细小的裂纹不值得引起谁的注意。 这些脱落的部分也都出现在靠近墙根的地方,不仔细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病患不小心留下的污渍。 常然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罗明所在的方向,他在转身离开之后没有找一个近一点的距离坐下,而是前往礼堂靠近中央的位置,远离了那些破损处。 礼堂里的病人不多,他们也大多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就坐进餐,所以甚至显得有些空荡,许多座位都是空着的,可以随便选。 大多数不打算长期待在这里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随便选一个近一点或者是靠近出口的地方,最靠近讲台和正中央的地方,并非是人们的首选。 罗明肯定知道些什么。 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熬过了每天都会有的礼堂活动时间,之后就是自由时间。 方祥和护士长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他们到了精神科,刚一进门,一看见里面坐着的医生,常然和白卜两人就愣住了。 “朱医生?”
方祥听到常然喊他,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朱医生也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是你们两个啊,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
朱医生说着目光落在了方祥身上,打量他们两眼,“怎么?他们还是有点问题?”
趁着方祥和朱医生交代情况的时间,常然扭头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和其他科室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只是一个门诊,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窗明几净,看不出一丝异常。 了解情况之后,朱医生对着常然招了招手:“过来,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