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宝华走过去，看到机械厂的展位，确实很冷清，倒不是人少。 而是没有产品的宣传图。 除了招牌能让人知道他们是卖机械的，但针对什么样的机械，起码要让用户知道，有什么继续和有选择性。 看到老爷子那瞬间低头的动作，邢宝华心里有点心痛。 邢宝华走过去，展厅里的人也看到邢宝华，有的人从座椅上站起来，有的人压根就没动。而是带着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爸，这样干等着不行，现在赶紧的去把所有的机械产品，扩印出大照片来。把说明资料多印一些，好让人知道你们卖的是啥？”
邢宝华走到邢爸跟前说道。 “你说得轻巧啊！按照你这么说弄广告宣传，多出来的经费怎么算。还有这是机械厂的事儿，少指手画脚的。”
其中有个坐着的销售科员工说道。 邢宝华没认错的话，应该是销售科副科长。 不用说，邢宝华鼓动老爷子烧那几把火烧对销售科来说，日子过得大不如从前。 邢宝华已经不是厂里的人了，就算还是，级别上也差不多，他们都嫌邢宝华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我还兼任着第五车间顾问，怎么，厂里的事儿我不能管？”
邢宝华不客气的回道。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
那位又说道。 人家说的也是实话，邢宝华手伸的太长。第五车间都不管，跑这里来管销售科的事儿，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要不是厂里的那几个高层的老家伙们，用邢爸当诱饵，邢宝华看都不看一眼，还管这种闲事儿？ 没再搭理对方，对着老爷子说道：“爸，听我的，现在弄还来得及。还有，不听话的撵回去！”
邢爸回头看看展厅里的员工，叹声气地点点头。 这次来，厂里就给五千多的经费，按照以往，也差不多花这些钱。 就算经费不够了，还可以找人借点。回去报销出来还上这笔钱。 其实邢爸只要张口，要多少邢宝华会给多少。 钱不是问题，关键的问题在于销售思路和人员的积极性上。 就这样的员工在邢宝华手下，有一个算一个早开了。 这些吃铁饭碗的员工，还是缺乏积极性，就算拉一个亿的业务，最多也就奖金上会多点。哪怕一点业绩也没有，不耽误他们发工资养活家人。 这种制度，邢宝华也没办法改过来，他能做的就相当于顾问似的给点建议。 起码老爷子要是听了他的建议，或许能带来点业绩，面子也好看。 要是不听劝，他也没办法。 大厂毕竟有大厂的规矩。指望让邢宝华帮他们拉业务，等着吧！ 回到自己展位那边，都排队排出两百多米去了，这不是散户，这都是批发商。 看着有个国人面孔拿着单子出来，邢宝华拉过来问问情况。 起码要知道他的货，被这些黄牛弄到哪儿去。 被叫住的人，看看邢宝华又看到他带着大米工作牌。也讨好地问道有什么事儿。 其实人家就想和大米科技的人拉点关系，万一能给点内部货呢？这年头，能干批发的都是人精。 场内不让吸烟，邢宝华把人请到大门口，赶紧拿出自己的烟来让让对方。 对方也拿烟相互的敬让。 “老哥，这次拿了多少台，都订了什么产品？”
邢宝华点上对方的烟，问道。 “想多订点手机，可惜就给十部。寻呼机订得多点，订了二百部，要到年底才能发货。你说说你们厂就不能增加产能？”
对方埋怨地说道。 “实话告诉你，去年客户订的货，今年差不多在秋季十月份都能完成，现在机器冒着烟在生产。”
邢宝华微笑地解释道。 “不会今年的订单，都明年交付吧？”
“看订货量，要有订一万部以上的，就分月出货。不会一下子出完，不然谁也拿不到货了。对了你要的货在哪儿卖？”
“东南亚一代，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能买。对了，给个意见行不！”
“你说。”
“能把寻呼机和手机弄成多语言的吗？”
对方说道。 邢宝华说道：“不是不行，是硬件跟不上，还有产量也跟不上。”
“多建分厂不就行了？哎，兄弟，你能多给我弄几部出来吗？我给你现金，国币美刀都行？”
“你不说我还忘问你，你们怎么把钱弄进银行的，金融管控不是很严格吗？”
“老土了吧！其实有一些是通过华侨转账过来，还有一些是水路带过来的现金。”
“水路？风险很大吧？”
“是很大，但赚得多啊！你以为那些进口家电是怎么进来的？都一个路数。兄弟！多帮我弄点货，我每台多给你增加一百块怎样？”
“不是我不给你，确实没有。如果你有实力可以在东南亚一带代理我们的产品。去找我们外贸科洽谈，能稳定地拿货，指望百多台的拿能赚多少？”
邢宝华出主意地说道。 “能行？”
“怎么不行的，只要你们有公司，可以交代理费，知道全国各地我们都有代理吗？像他们一样交代理费，优先拿到货。能每月稳定的供货。”
“代理费多少？”
“不知道，看你要代理那一块国家了。还要看看代理的区域有没有代理商，要是有，不会设立第二家。这是区域保护的一种方式。”
“如果作为代理，有很多像我们这样拿货的冲击市场怎么办。”
对方也知道水货对正规代理商，伤害还是蛮大的。 “明年你们都拿不到货了。很快都会有区域代理，我们只针对代理出售。像今天这样的事儿明年也不会发生。等所有区域都饱和了，我们就不来参加广交会了。”
“说得这么绝似的，你能替你们厂里决定？明年还不想卖给我们货？知道我们出货量吗？你们厂有钱不赚，傻了不成？”
对方听邢宝华的话，顿时有些不满。 大老远地跑来，知道风险多大吗？ 邢宝华懒得给他回答为什么？ 此时厂里有位员工跑来，找到邢宝华说道：“厂长，来了位大客户，我们决定不了。”
邢宝华点点头头表示知道，又问道：“下次遇到急事不用满处找我，给我电话发信息都行。”
“打了，您没回复。”
邢宝华边走边看随身的设备，得，关键时候都没电了。 和邢宝华说话的那位黄牛，则一脸迷茫？过一会才出现懊恼的表情，早知道这么年轻的厂长就不应该说那么多话。 邢宝华来到展厅，虽然到处是人，但很快看到自己的小秘陪着四五个白人，说着话。 小秘见到邢宝华走过来对着那几位白人说道：“先生们，我老板来了。”
客气地打声招呼，小秘介绍他们是大鹰O2电信公司的人，想要代理咱们所有通信设备。 欧大陆确实想赚钱，但那是摩托的地盘。 光明正大地合作，也就手机业务。双向寻呼机还是算了吧，现在指望着摩托帮着培养人才和弄设备芯片等等。 现在不是得罪摩托的时候。 邢宝华只好给对方说抱歉，除了双向寻呼机，所有通讯设备都可以代理。 人家就想要双向寻呼机，哪怕用整个欧大陆市场来诱惑。 生产都跟不上，要什么大陆啊！不够违约金的呢？ 果断拒绝，理由是和摩托有协议在，欧大陆的市场是摩托的地盘。你们想要双向寻呼机，那只能用摩托的产品。 这厮很不要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对不起诸位，我不能因为钱和市场，背叛我的合伙人。 那些白人听了嘴角也有点抽，太不要脸了，要是换做摩托的人在这儿，早就达成协议了。 按照惯例，先卖了再说，至于违约什么的，只能通过法律来解决，在法院让下架前，还能卖一波。 啥时候，Chian人这么守规矩了？ 不管怎么谈，甚至告诉邢宝华每年有五亿鹰镑的交易，邢宝华也不为所动。 双向寻呼打死都不卖？ 这厮留了个心眼，说道：“先生们为何不看看我手机？比双向寻呼机要好？”
其实人就本来就要定手机的，这个不用邢宝华单独介绍，对方就是想要多商品捆绑模式来谈，如果邢宝华不答应双向寻呼机销售，那么他们所有的产品都不要了。 在谈话中，邢宝华好像发现了一点，他们对手机的性能还不是很了解。 所以就要介绍一下手机的性能。 去年的旗舰机，就带着支持短信功能也就寻呼系统转变过来的。 这个不需要通过寻呼台，只需要通过运营商开通服务就行。 说着，邢宝华就拿过样品手机来，两台手机现场演示，通话，短信等功能。 可惜手机带着中文系统，没法转换英文系统，除非外贸版，但外贸版只有通话功能，没有短信支持。 大鹰国的人想要支持短信功能的手机，只能单独生产。 给对方看了一下最新的手机，样式比去年的好看多了。 加上一体成型的铝合金中框，还有边上独特的金属滚轮设计。 科技感和金属感十足。 别看邢宝华介绍手机，但这帮大鹰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要双向寻呼机。 邢宝华说道：“你们和摩托谈？”
大鹰国的人，希望三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个毛，谈了钱就少赚很多，还是按照和摩托的默契，不理不问。等摩托的产品上市再说。 别看邢宝华损失欧大陆的市场，这是暂时的。 等他逐步地把产能提高上来，会用水货来冲击摩托的销量。 现在谈下来，会给工厂加大生产压力。 他也不想一口吃个胖子。 时机也是关键。 果然，大鹰国的人也很牛气，不给寻呼机，啥也别谈？ 邢宝华无所谓，今年压根没想着发展欧美那款市场。 当然手机和电话机另说。 好像今天也邪门了。所有的欧美人都想着捆绑似的购货，其中必须有双向寻呼机，不然啥都不要。 谈了十多位，都一个节奏。 邢宝华顿时感觉，有人要给他下套。 这么统一的订货，还不同国家的人，按理说得有个一两个除了寻呼机要其他货的。 背后是个人还是公司？ 更让邢宝华想不到的是，组委会总外贸的一位领导走到邢宝华面前。 先看看四周，人确实多，说找个地方两人聊聊。 刚出门，邢宝华还没问这位总外贸的人是谁，对方就伸出手指来指着邢宝华的鼻子叱喝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有生意不做？知不知道外宾都投诉过来。”
邢宝华拍掉对方手指，说道：“怎么说话呢？别乱指。”
被人指着鼻子，有被对方吼，邢宝华脾气顿时也上来了。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啊！人家给你送钱，你还不要？看不上人家那几亿啊！我都帮你算过了，总共十三家，要定大约55亿美刀的货。这是重大交易，你为什么不汇报，非等着人家来投诉？ 我现在告诉你，这已经是重大W交事故。你现在跟我去跟他们道歉，外事部门会帮你处理这些事，现在必须回到谈判桌上，把这笔交易拿下？”
邢宝华听明白了，事儿还是那些欧美大陆人整出的幺蛾子。 自己这边拒绝，人家那边就投诉，甚至上升到涉外几个部门。 如果要是一般人，说不定已经吓傻了，或者承受巨大压力。 事情想明白，邢宝华也稳住，说道：“那些狗，是你爸爸还是你爷爷啊！这么向着他们说话，老子就是不卖？ 也不想想咱们要买他们东西的时候，他们不是也不卖？你怎么不去投诉和起诉啊！”
“你，你怎么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里参展？”
对方也气急的对邢宝华吼道。 “你爱咋地咋地，老子不卖？还强买强卖啊！”
说完扭头就走人，稀罕和这种烂货讲话。 邢宝华刚回到展厅，充着电的手机和寻呼机都响起来。 省团的团长，领队啥的来电。 一般电话比较重要，邢宝华接起电话，一听是领队的，问邢宝华在哪儿。能不回团一趟。 邢宝华同意，说一会过去。 看了一眼寻呼机上的内容，是团长来的信息，也是让他回团？ 拿着设备，跟展厅的员工吩咐一下，有紧急事给他联络。 刚到省团驻地，找到团长房间。 团里的领导都在，看来是专门在等他，让邢宝华坐下，开始询问一些事情，边上还有做会议记录的人。 很正式的那种谈话。 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是邢宝华不想卖，除了寻呼机啥都能卖，对方就是捆绑式的购买，有一样不行，所有货不买？ 这怪不得邢宝华，毕竟寻呼机在欧美大陆受到保护，除非摩托授权？ 领队问道：“对方说，希望和你、摩托三方一起谈，你为何的不同意啊！”
商业手段，哪里需要解释得清楚啊！ 不想谈，就是不想让摩托占便宜。而且摩托也准备生产了，只是需要一个时间而已，他赚钱的方式，上不了桌面。 面对五十多亿美刀的交易量，谁不动心动。 省团更希望邢宝华拿下来再创业绩。 团长甚至给邢宝华提醒，最高层要出一个高科技计划。上个月就已经提出方案来了。要完整地执行计划，还要一段时间。 已经给邢宝华厂提名，希望邢宝华能参与到计划中。 这是事儿一说，算是给邢宝华提个醒，团长说的是著名的863计划。 团长希望邢宝华多赚点汇，给这项计划献礼。 这哪儿是献礼啊！简直就是投名状啊！ 和欧美大陆人的交易，邢宝华不妥协，除非摩托授权。 摩托就算授权，邢宝华也不想卖！ 通过这件事儿，这厮看出来对方是有组织性的憋坏呢？指不定挖个坑要让自己钻。 领队甚至让邢宝华考虑好，后果很严重。 想说对方要挖坑让自己钻，可惜没证据，没有充实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现在好到，直接干预，甚至在背后推着自己往坑里挑。 后果是什么，邢宝华不想知道，但他还是选择杠下去。 从团里出来，回到展厅，员工告诉他，组委会已经通知他们明天不用来参展。 后果来的很快，让自己的大秘赶紧写一份材料并代表自己过去抗议一下。 算一下今天的销售额，好在不多，七百多万美刀上。 大客户啥的还没到，没出现大笔订单。 及时止损，从现在起所有交易合约啥的都拖。 分出一些人去，去基地那边。邢宝华记得边上有个停车场，改正一下。 今晚连夜弄上大棚，下班后再把柜台啥的拉回去。 再安排人去印制广告宣传单。 明天雇人，见到老外就发传单，就不信拉不到人过来。 杠，必须杠。 要不是为了发展新客户，邢宝华光联络老客户赚的也不比去年少。 今天的交易，邢宝华估计总外贸的会卡他资金，那么点的交易量，卡一段时间就卡一段时间，总有要回来的一天。 给小秘交代好展厅的事儿，邢宝华匆忙地去基地那边指挥。 快到五点来钟的时候，老家来电话，市府那边问他这边情况的，怎么好多人打电话来询问他的事儿。 邢宝华说了一下情况，自己目前困难。 那边说知道？ 弄得邢宝华一愣，啥意思？不给个安慰话算了，更没给出招，指导性呢？ 厂里来电话说，停电了。 水也停了。 说是线路检修，水路检修。 没电还好说，有发电机，还有常备着60吨的油。可没水，就有点过分了。 好在尚古庄没搬，村里为了浇地，在村头那边有深150米的机井。 顺管子喝井水。 吩咐完，立马给市府办电话，必须装出委屈地哭来。 让市府办想办法马上给解决水电问题，不然耽误生产？ 看看，这就是杠的后果。 很现实，报应也很快。 必须想办法突围啊！不然小手指拧不过大腿，这是真理。 晚上的时候，邢爸回去像是得到消息似的，打电话问问情况。 其实省团内部已经宣传开了。 在赚回的大环境下，邢宝华竟敢逆行？他拿来的胆子？ 55个亿啊！谁不眼红啊！ 甚至有人提议要查查邢宝华，把他厂长撤了，换个听话的厂长，拿下55亿。 不光一个人这么想，很多人都这么想。 更眼红邢宝华坐的那个位置，只要当上那个厂长，拿下55亿的交易，简直送到嘴里的蛋糕。 各方关系运作，好像邢宝华犯了十恶不赦大罪一样，都来围剿。 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咬一口说不过去啊！ 晚上邢宝华也睡不着，陪着加班加点的工人，整理小展厅。 让小秘书，通知HK花旗银行大客户经理，必须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到南都。 告诉对方，有几十亿美刀的生意，需要过户。 八点赶不到，他会找其他行合作。 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还得找国行的人过来。 打死都敢走总外贸的账户，邢宝华生怕被对方卡着不给钱，或者拖一段时间。 那绝对会把他拖入财政危机里。 一夜没怎么睡，除了指挥临时展厅的几个细节，邢宝华都坐在一边，抽烟思考怎么破局。 现在不是外人弄自己。 经过外人一挑拨，成了自己人弄他了，还是很兴奋的充当先锋。 很被动，不知道老外们的具体意图，不像是非要买寻呼机，到底先要干啥？ 自己又动了谁的蛋糕？ 想不明白，只能被动挨打，等机会，看清状况再说。 天亮后，去劳务市场找临时工，一天五块，管中午饭。要一百人发传单。 去广交会广场，见到老外就发。甭说话，发完就走，如果遇到保安阻挠，跑就行。 派人过去盯着，看现场具体情况，随时汇报。 只能用这种本办法。 好在第一天都是小散户排队购买，没造成很大的交易量，估计那些大客户们看着排队，都想等人不多的时候谈。 宣传单上，有着最新的地址，电话等联系方式，最贴心的是，还画了建议的地图。 用四种语言标注，没办法，空间就那么大，四种语言就很挤了。 效果很好，有老外往这边来了。 各种肤色的都有，问明国家，只要不是欧美大陆的，要啥货，邢宝华给啥货。 根据产量签订分批供货。最晚到87年年底交货。交不上货，要赔违约金的。 花旗的经理亲自带着助手赶过来，没准时，9点到的，一个劲地跟邢宝华说道歉。 邢宝华说道：“别道歉了，我分分钟钟上下几十万的生意，赶紧的给我确定钱到账户没有？”
中行的人也来了，知道情况后，借邢宝华的车赶紧回去，要现场给邢宝华开户。 好多东西没带，需要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