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宇都宫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眼中含着笑意,像是已经拿捏住了那位叫做北原律师的死穴。 “还请宇都宫教授,为我们阐明。”
校董微微前倾着身子,认真请教道。 此刻,会议桌上的各位大学管理层人员,也洗耳恭听这位法学教授的发言。毕竟,这次下川控诉藤村抄袭的事件,已经给他们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宇都宫开口道:“眼下,那位北原律师最大的失策,就是申请了诉前禁令。就像方才谷村社长说的,此次诉前禁令波及范围太广,几乎影响到了东洋全部的大学图书馆和一大批科研机构。目前《东土巡游遣唐记》的印刷工作也已经停顿,大量书籍积压在仓库,产生了仓储费。”
“这个禁令,来势汹汹,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但是对于原告来说,却是一枚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校董追问道,“什么意思?他们申请了诉前禁令,难道这个禁令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宇都宫点了点头,“一旦对方输了官司,那么诉前禁令的保全行为,就会构成恶意保全,我们将可以向对方主张索赔。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计算来看,对方的诉前禁令使得《东土巡游遣唐记》被全面下架,一切销售活动都被暂停。再加上方才我说的仓储费用,很有可能到官司结束之后,相关损失已高达上亿円。届时,对方将面临天价的赔偿责任。”
高达上亿円的赔偿责任。 在场的学校管理层听到这个数字,脸色不约而同地微微产生变化。谁能想到起诉大学,居然还能为自己招来可能超过上亿円的赔偿损失责任。果然,法律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玩玩,就能行的,还需当心玩火自焚。 宇都宫轻蔑地笑了一声,“这次诉前禁令的范围如此之广,想必应该是下川给那位北原律师蒙骗了。以为把禁令的范围写得越广,就越好。殊不知,禁令的范围越大,所面临的法律责任也就越大。估计,下川现在还被那个北原耍得团团转。”
听到此言,在场的不少人士,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一个是因为即将被大学解聘而怀恨大学,意图泄愤的教师,另一个则是涉嫌犯罪而心术不正的讹诈律师。这两个人真的是最佳组合。 宇都宫再度补充道:“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企图通过诉前禁令对大学进行极限施压,利用舆论氛围迫使大学做出让步。因此,我个人认为大学在面对下川这种恶性挑衅事件,坚决不能做出任何妥协。一旦有所妥协,将会引发非常不好的示范效应。”
校董点了点头。宇都宫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在场各个大学管理层的内心之中。他们最害怕的,的确就是形成一个不好的示范效应。 眼下,自从副校长武内推行“大学不养闲人”政策以来,就已经有诸多学者因为论文未达发表指标而被解除聘用关系。如果,即将被解聘的下川,能够通过这种讹诈诉讼的方式来迫使大学让步,那么毫无疑问一定会激发更多被解聘的学者采取这种流氓手段。 在场一位校务委员开口问道,“宇都宫教授。我想请问,这场官司能赢下的概率有多大。”
宇都宫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抽出了一张纸。却见这张纸的尾部正盖着裁判所的印章。 这位知识产权法的名教授开口道:“我们已经收到了左京区地方裁判所发来的《合议庭人员组成通知书》。分配到审理该案的裁判长是高梨昌子。而高梨昌子,正是以前我指导过的修士学生。”
听到此言,会议室不由得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分配到审理该案的法官竟然恰好是宇都宫教授的学生。 那这起诉讼案件岂非十拿九稳了? 诸多大学的管理层人士脸上不由得都泛起了笑容。这就是京都大学在关西地区的恐怖之处。裁判所、检察机关,乃至于市政厅的显要职位,俱由京都大学的毕业生所垄断。这座关西地区的最高学府,压制性的统领了京都地带的法曹界。 宇都宫补充道:“高梨昌子是我十多年前带过的学生了。当年她也是京都大学的本科生,本科毕业论文就是同知识产权法相关。后来攻读修士,进入我的门下,专攻知识产权研究。修士毕业之后,进入左京区地方裁判所工作,担任法官助理。通过法曹考试后,被拔擢为法官,专门主审知识产权案件。”
“在毕业之后,她一直都有同我进行联系。包括在审判当中遇到的一些疑难问题,都会向我请教。所以,高梨同我的关系非常熟悉。她的许多观点,甚至都是我亲自教导的。”
宇都宫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校董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做学生的,反驳老师的道理。恐怕在开庭的时候,高梨法官还要在尊称一声您老师。”
宇都宫微笑点头,“高梨定然会卖给我一个面子。而且这桩案件看起来分明便是无理取闹。哪里会有标点符号可以构成抄袭的例子在?判决侵犯著作权,在法理上,是完全说不通。我相信我教导出来的学生,不可能不遵从我的观点。”
渐渐的,会议室的氛围从方才的压抑冰冷,变得放松起来。 管理层意识到这场看似来势汹汹的诉讼,其实对学校的威胁并不重大。相反,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反过来就对方恶意保全的行为提起诉讼,进行索赔,能起到杀鸡儆猴的功效,震慑那些想同大学决裂的被开除的教师。 宇都宫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那天,这个叫做北原的律师在纪律聆讯会的身影仿佛浮现在他的眼前。 可惜呐,这里是京都大学。 从你决定向京都大学提起诉讼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宇都宫的脸上露出了冷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