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行从枝上跃下,道:“阁下是谁?这片桃林是阁下种的吗?”
那人道:“我乃桃花庵主,此地桃树,皆为我种,你们没我允许,摘我桃花,折我桃枝,可算是大贼了。”
冷雪坪道:“我只折你一枝桃花,你便对我出手,你这桃花庵主也太无礼了。”
那桃花庵主道:“你们是贼,还要我怎样?”
云天行道:“阁下有话好好说,若是有什么损失,我们赔你就是,何必动手。”
“赔?”
那桃花庵主笑了笑,“我折你一臂,再赔你一臂,你肯不肯?”
云天行皱眉,道:“桃树是桃树,人是人,怎么能拿桃树来跟人比?”
桃花庵主道:“人有生命,可以生儿育女;桃树也有生命,亦可以开花结果,都是命,怎么就不能比?难道只凭这点微不足道的灵智,就可以将她们归为死物一类吗?”
云天行听了他的话,竟不知如何作答。又回想起刚才看到的诗,多半是此人所作,心想:“想不到此人才华横溢,就连武功也是这般惊艳,能与老太婆打个不相上下,也不是何方高人。”
便道:“花枝已折,难道阁下一定要杀人抵命吗?”
那桃花庵主道:“我本非嗜杀之人,可她折我桃枝在先,不得不罚。你们要是真心悔改,就留在此地三个月,每日为我这片桃林浇水施肥,除草理枝,怎样?”
这话说得云天行脸色大变,只折了一条桃枝,便要为他做三个月个苦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别说云天行不同意,折枝的冷雪坪也是不依的,道:“你这人太疯癫无礼,折你一枝,给你赔礼道歉就是,想留我们做苦工,未免欺人太甚!”
那桃花庵主一笑,道:“那本庵主只好将你们擒住,缚在桃花树下,忏悔三月,方才算了了此事。”
说罢,花枝一抖,疾向冷雪坪刺去。
冷雪坪道:“既然你不通情理,就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当即全力施展剑法,与他密斗起来。
云天行站在一旁观战,见此人虽执桃枝,却似手握利剑,一枝刺出,花朵颤动,枝头所指之处,逢瓣必碎,其威力可见一斑。 那桃花庵主接下冷雪坪一记险招,道:“看你这剑法,倒像是飞雪阁的人。我常听人谈起,飞雪阁延世几百年,素有美名。你今日这般所为,可与我耳中听到的很不相符啊。”冷雪坪道:“听你这般说,折了你一枝桃花,简直比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还要严重。”
那桃花庵主笑道:“你千里迢迢远来此地,难道不是为了偷我这一枝桃花?”
冷雪坪冷笑:“别说是一枝,便是这一林,也不值得本姑娘下山。我看你不仅疯癫,还有痴心妄想的毛病,你当这是西王母的蟠桃园吗?还是说你种的桃子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桃花庵主笑道:“这倒不能。”
冷雪坪恼他无礼,不愿与他多说,只催动玉剑,全力进攻。 云天行见两人斗了这许久,也没分出个胜败,生怕久则生变,便道:“阁下再不住手,可就不要怨我们以多欺少了。”
桃花庵主一笑,道:“两个一起上吧,本庵主又有何惧?”
“得罪了!”
云天行飞步入场,并不拔剑,只抬手一指,向那人前胸膻中穴点去。
那桃花庵主见他空手上前,虚点一指,本没在意,忽见中道花瓣连碎几朵,方知他这一指并非摆设,忙闪身避开。 一指未中,云天行又点一指,眨眼间已出了十数指。每一指点出,都会将枝头桃花打得四下飘散,可就是打不中他的人。 桃花庵主笑道:“好指法!”云天行见凌虚指点不到他,便欺身上前,探手去夺他桃枝。桃花庵主半退半攻,又将他一招招抓势尽数躲掉。 冷雪坪一直在旁辅攻,见他露出一个破绽,忙挺剑疾刺过去,那桃花庵主一笑,挥枝去截,岂料冷雪坪剑招突变,由刺转削,登时将他手中桃枝削去半截。 桃花庵主哈哈一笑,道:“好剑法!”
滑步倒掠入桃林中。
两人忙追进去,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云天行郑重道:“此人武功不弱,不知为何会藏匿在这片桃林之中,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免得多生事端。”冷雪坪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决意要走,可在桃林中绕了好一会,都没能找到出路。 冷雪坪纵到枝头上去望,不论哪个方向,入眼处尽是桃花,其上又隐隐萦绕着一层薄雾,根本望不到尽头。跃下枝来,道:“这片桃林有古怪,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
云天行刚才已经试过,绕来绕去,到处都是桃树,根本找不到出路。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被他困死在这里,我们只往一个方向走,不论遇上什么,只能翻越,绝不绕道,我就不信出不去。”
冷雪坪点头。 于是两人只往同一个方向走,逢树便跃,坚决不绕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发现身边的桃树越来越稀疏。再往前走一程,竟然出现了大片空地。 冷雪坪喜道:“你这淫贼还不笨嘛,竟然真让你找到出路了。”
云天行苦笑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说着往前一指,“我们不但没走出去,反走到他家里来了。”
冷雪坪向前望去,见有一座院落,门上黑匾金字,写着“桃花庵”三个字。 冷雪坪脸上的喜色立刻退去,道:“可不就是桃花庵吗,这可怎么办好呢?”
云天行笑道:“你好歹是飞雪阁副阁主,遇上事儿,怎么反来问我?”
冷雪坪道:“本阁主问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云天行摇了摇头,心道:“不跟你一般见识。”
冷雪坪向庵外一棵老榆下一指,道:“那里有个老道士在打盹,我们过去问问他。”
那老道坐在石墩上,背靠榆树,似乎是睡着了。面前石台上刻着纵横十九道棋盘,其上已落有不少黑白子,显然是一局没有完结的棋。 两人走进棋台旁,云天行向那老道脸上看去,只看了一眼,就险些惊叫出来。 冷雪坪见他神情古怪,便悄声问道:“怎么了?”
云天行低声回道:“我位道长我见过,他还给我算过一卦,可准了,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