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井(1 / 1)

第二天问她是否记得夜间之事,她就会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道:“我在睡觉啊,晚上发生过什么吗?”

“……”李承欢无计可施,拜托陈齐物召集了西海池边居住的羽林郎弟兄一番训话:“叶姑娘这几天晚上不大正常,可能会去敲大家的门,不过她是被邪术控制了,并非有意如此,所以请大家多担待。另外,也请求各位莫要趁人之危。如若不然,谁动手碰她一下,我就剁掉他的手,动脚的话,就剁掉他的脚,若是动嘴,直接砍头!”

这般声色俱厉,众羽林郎不寒而栗,身为老大的陈齐物捂嘴干咳,说了句特没气势的话,“兄弟们都听清楚了吧!”

一个长相俊俏,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羽林郎颤抖地举起手,“说……说句话就要砍头吗?”

众人捧腹大笑,“黄毛小子,此动嘴非彼动嘴,等你再长大几岁亲自体会就知道了!”

陈齐物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总之呢,叶姑娘是李公子一个人的叶姑娘,大家有那些花花肠子的都赶快藏起来,不然到时候别怪老大我救不了你。”

……春月多娇媚,似二八少女的脸庞。栏杆十二曲,蜿蜒通向池中岛上。“果然是海棠!”

叶含章看着那几株花树,早开的海棠花朵并不多,有些稀稀疏疏,只是品种甚多,其中又以西府海棠最高,花色也较垂丝海棠等更为清雅一些。然而这种西府海棠在北地不宜种植,故而整个花岛上只有这么一株,临湖栽着,独成一处风景。叶含章抬手在树干上摸了一阵,摸到凹凸不平之处停下,“这里有字!”

李承欢燃起火折,凑上前去,见那树干上果然刻着两个字,“月池——”“别的地方好像也有,只是不大想的起来了!”

叶含章颇为苦恼地皱眉,最近一到晚上脑中就乱成一团,好像有很多重要的地方,一直有人在提醒她,而她却总是记不清楚,努力回想一阵,口中突然吐出三个字:“金井栏!”

所谓“金井栏”乃是太液池旁边一口井栏雕饰华美的水井,周围种着几株桃花树。二人来到此处,尚未来得及寻找刻有字迹的桃花树,忽见一个黑色人影自不远处曲亭小阁里飞身而出。“何人夜闯皇宫!”

李承欢厉喝一声,四下皆惊,巡夜的陈齐物立时率领羽林郎追过去。叶含章奇道:“我们不追么?”

李承欢摇头,“此处离紫栏殿太近,怕是调虎离山!”

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小阁里走去,照理说这曲亭小阁只是平日里纳凉消遣的地方,煞是空旷,那黑衣人跑到这里做什么?阁中一切如常,除了墙壁上突兀地写着几个字,“云对雨,雪对风,来鸿对去燕……”其后却只有“花朝”二字。“这是何意,”叶含章兀自茫然不解,“没写完么?”

月影偏斜,时辰竟已过了子夜,紫栏殿内平静的没有一点声息,王才人于榻上睡的正酣,不曾受到任何侵扰。“今晚出事的可能不是王才人,而是生辰在八月的钟美人——”李承欢沉声道:“花朝对月中!”

钟美人乃济王李环之母,居明仪殿。二人赶过去之时,殿内一片慌乱,年轻的小宫娥吓的连话也说不清楚,“美人……美人失踪了!”

众人四下搜寻,到了金井栏附近,叶含章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抬头一看,吓得惊声大叫。只见金井之侧,高大的凤凰花木上吊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双目已被人剜去,血泪流了满脸。“剜目投缳!”

李承欢皱眉,花树下掉着一块白玉令,上刻有桂花图案。所有的布置打算一场空,花神咒蛊的发动并非按照月令,那个在墙上留字的黑衣人是如何得知?陈齐物率领羽林军一路狂追不舍,动静自然很大,只是那人恍似通什么玄术,将一堆羽林军耍的团团转,还逃出宫去。李承欢二人虽晚了一时三刻,也能追着羽林军的踪迹继续寻找那黑衣人。夜间金吾卫巡街,三拨人撞在一起,都说找一个黑衣人。金吾卫中郎将裴宣道:“最近长安城出了个采花贼,夜夜偷入女子闺阁行不轨之事,方才被撞个正着,胸口还中了我一刀,想来也逃不远!”

此处乃是长安西市,夜间宵禁,并无店铺开门,只有一家绸缎铺子尚亮着灯火。叶含章拉一下李承欢的衣袖,小声道:“那个好像是丽娘的店铺!”

一众兵士浩浩荡荡来到绸缎铺门口敲着门,片刻之后门打开了,果然是丽娘。“金吾夜巡,查到有采花贼逃到这里,姑娘可看见了?”

裴宣见是一个年轻女子,话语也颇为客气。不想丽娘竟是心情不好,冷笑一声,“采花贼?看倒是没看见,可你只要随便一问,谁都知道他在哪儿!”

裴宣并非未感觉到她语气奇怪,然则急于抓贼,问道:“在哪儿?”

“离此不远朱雀大街,一直往北走不过十里大明宫里,姓李名隆基那个便是!”

丽娘话如冰刀,“将军如此威猛神武,还不快去抓了他为民除害?”

李隆基继位多年,广搜天下美女,早已激起民怨,可敢当着大唐将士的面骂他之人还真不多见。“大胆!”

裴宣憋红了脸,效忠的君主被骂做采花贼,自己面上自然也无光,“当众辱骂圣上,信不信本官抓你去坐牢?”

陈齐物倒是认得丽娘的,两人同住醴泉坊,还是邻居,不免替她说了几句话,“裴大人,丽娘姑娘性子直,再说了咱们圣上确实也……”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不如就当做没听见,何必同一个姑娘为难?”

裴宣虽觉被奚落,心下倒也有几分佩服丽娘的勇气,遂不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这么晚了,姑娘店里的灯为何还亮着?”

丽娘语气较之前更为生冷,“我白天没空,只好晚上抽出些时间盘货,浪费的是自家灯油,怎么,这样也要抓去坐牢么?”

“你……”裴宣气极,又被陈齐物几句软话劝解下来,生拉硬拽的离开绸缎铺,亦算替丽娘解围。待众人走远,李承欢在她面前稍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擦掉门槛上的血迹!”

说罢若无其事与她擦肩而过。走出几步,叶含章颇为担忧地回头看了丽娘一眼,见她身影孤零零的,眼中似乎还闪着泪花,不由的心下一紧。走在前面的裴宣兀自骂骂咧咧,“裴爷我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子,待日后定要做她的夫君,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陈齐物差点笑岔气,“就你,还惦记着当丽娘的夫君?人家丽娘姑娘花容月貌,又会织锦又会做胭脂,生意还做的那么大,再看看你,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偏偏还自以为风流倜傥,自己掂量掂量,你全身上下哪点儿配的上人家?”

“姓陈的,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裴宣大怒,目露寒光,“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你也打着丽娘的主意,怕抢不过我是也不是?”

陈齐物鄙夷道:“在下是自认没有追求的资格,不像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裴宣:“……”二人斗着嘴一路向前走,连同带着的两对士兵也渐行渐远。叶含章抓住李承欢的手,颤声道:“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丽娘救了一个采花贼,我怕她会有危险!”

“你有句话说的对,丽娘不是坏人!”

李承欢淡淡道:“一个好人被迫去做一些事情,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强行拆穿,若是伤害到她,是不是也不太公平?”

“我……不太明白……”叶含章喃喃道:“既然你也觉得丽娘是好人,我们难道不应该查出真相好帮她么?”

“所有真相都是会伤害人的,有时候受伤害最大的不是坏人,反倒是好人。含章,倘若你真的在乎丽娘,想要帮她,这件事就必须耐心一些,不能莽撞行事。”

李承欢握住她的双手,“不管真相为何,我们想做的是让丽娘一直是丽娘,而不是春风笑意楼的某个娼妓,这样她才安全,明白吗?”

是呢,清誉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她怎会不知?二人静立不动,身侧栉比鳞次的屋瓦上突然掠过一个夜行人的影子。李承欢眉峰一挑,听风追去,他轻功高的出奇,夜行人虽然身姿矫健,却也被他追上。二人在半空过了几招,夜行人的头巾被他扯下来,竟是一个头顶烧有戒疤的光头僧人!夜行僧见不是对手,扬手丢出几枚飞镖,即远遁而去。叶含章随后掠上屋顶,见李承欢拿着飞镖发呆,不待发问,已听他道:“那和尚身上没有伤,看来长安城出的不是采花贼,而是个采花僧!”

“他的身形比皇宫里那个黑衣人要矮小一些,采花贼和我们追的黑衣人误打误撞皆逃来西市,裴大人出手伤了其中一个,”叶含章皱眉思索,“若这个和尚是采花贼,那丽娘救的是皇宫里的那个人?”

李承欢默然不言,这采花僧的飞镖也挺眼熟,似乎和西明寺里的那个白衣少女所用的梅花镖一模一样。还有,今晚叶含章所中的邪蛊好像不曾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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