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明显对应的结果差强人意。肖名扬的脸型挺阔,棱角分明,眉目也偏于刚硬坚毅。而肖剑则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尤其配上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透着那么一种超凡脱俗的惊艳。惊艳,这个词,除了肖剑,范文只用它形容过一个女人,一个今生唯一让他为之倾心为之着魔的女人。只可惜他在这个女人心里终是寻常的路人。而他这个路人也最终让这个自己心折的生命凄绝地折于自己的车轮之下。想到那个像蝴蝶一样飘零在他眼前的那个女人,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一种无助的哀伤萦然浮上眉头,更上心头。回神,回神,现在不是他抒发哀思的时候。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面对。范文忍住就要浮起的感怀,让思绪回归。到哪里了?对,是一个男孩儿,和一个与男孩儿极其相似的女人,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提起那个男孩他的脑海中会自动地弹跳出那个女人?会下意识地将两个人进行比对,会将两个人归结为分割不开的血亲。他从来讲证据,但是这一次他更加倾向于自己的直觉――那个让他惊艳的男孩儿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同时也是……凌子风的儿子?可能吗?“难道……”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凌子风的儿子,以肖名扬的心机,虽然不至于像他一样赶尽杀绝,但至少也应该会在那个孩子拥有思想和能力之前,想方设法地把他遣至千里之外。他们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防患于未然。肖名扬尤其聪明,自然不会冒着风险,把一枚可能露出锋芒的毒刺放在身边?他应该更不会养虎为患?可是,那孩子真地和凌子风的女人很像,很像!不单是相貌,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气韵。再难道……他忽地睁大眼睛,犹疑地看向肖名扬。他看得出来肖名扬对肖剑的关爱,丝毫不亚于他对自己的那个独生子的疼爱,那种舔犊之情至亲至爱,他最了解,也最理解。难道……难道?如果他的这次猜测是对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当初的那次事故,自己在除去了他们共同的敌人的同时,又意外地让他肖名扬失去了情人。或者也是肖名扬刻骨铭心的至爱!冲冠一怒为红颜。所以肖名扬才会这么大胆并且义无反顾地把肖剑留在身边。才会和他一别江湖,不复相见。才会费尽心思买通他身边的人或者安置亲信在他身边……另外,肖名扬是不是还用各种手段搜罗了他违法的证据,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堂而皇之地给他致命一击。并且是自我保全之后的致命的一击。是的,肖名扬在出手前应该先自我保全,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对他来说无异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账划不来。他范文最多算是光着脚的商人,而肖名扬可是穿着鞋的某制内官员。某制这东西是把双刃剑,有时候可以充当铠甲,有时候又可以自伤要害。肖名扬不会那么傻,他不会丢掉自己的鞋。可是,他现在这样明显地暴露自己的力量和团队,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安排? 难道他自认为现在已经属于合适的时机,他也已经掌握了可以将他范文致死的证据?并且他已经想好怎样将自己洗白?“难道?”
“难道什么?”
肖名扬眼看着范文脸色古怪地变化,盯住他。肖名扬的目光冷酷犀利,让范文在不甘的同时又有些惊惧。是的他怕肖名扬,十年前就怕,可是如果真地肖名扬也是道貌岸然,并且和他范文明白表示喜欢的女人暗渡陈仓的话,是不是他也可以,可以稍微地义愤一下,或者为了头顶油绿的凌子风稍稍地义愤一下。“难道什么?大哥您难道不觉得您的这个儿子来得不太地道?那个凌子风泉下有知……”“你说什么?”
肖名扬怒目圆睁,耳目尽眦。要知道两个角度与深度的人思考的方向和结果肯定有所差池。肖名扬虽然不是完人,却从来不允许自己的作风堕落成别人口实。他的思路和范文不在一个频率,也根本没有想到范文的脑袋会歪到男女私情上去。在他听来,范文这些话是在告诉他,范文已经知道了肖剑不是他肖名扬的亲子,已经知道肖剑的父亲是凌子风,是他范文亲自谋划并且实施谋害的凌子风。那次实施很成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那只是一次普通交通逃逸事件,除了他肖名扬。不是那时的肖名扬就有什么神通,而是有些事他也牵连其中,为了自保,他不能报警,他只能忍着哀恸用江湖的方式惩戒范文。他只能置办最昂贵的装椁嚎啕着把一对亡人葬进他为他们购置的昂贵的坟墓。然后,他把故人的独子收养在膝下,视若己出。他悔恨着退出他曾经一手托起的公司。然后,另辟蹊径,用再一次得来的乾坤护住包括肖剑在内的他的一方江湖。即是弥补也是慰藉。可是,现在却有人要来搅动他的世界,挑战他的天地,侵犯他的最为骄傲的江湖。肖剑就是他的最大的江湖。 “你他妈的还有脸提子风!”
肖名扬声音再次拔高。他感觉从范文嘴里说出来凌子风三个字就是侮辱,对凌子风的侮辱。“好,好,我没脸提,我也不提……我现在提您的儿子,只提您的儿子……我说,我知道了,那个孩子就是您儿子,您说的我也全都明白……您的儿子,他不是什么凌……的,他很地道……他就是您的儿子……”范文嘴上气急败坏地应承,话语里夹枪带棒的回击,眼底更是闪过一丝诧异过后的阴鸷。阴鸷!不知悔改的东西,这是在垂死之余还要挑衅?肖名心底一凌,继而上前一步, 他的有力的大手扣住范文的喉咙,然后捏住,他当过兵,练过拳术。他的手骨突出,关节分明,触感生硬,就如同一把坚硬的铁钳。久远却熟悉的触感让被嫉妒刺激了脑袋的范文瞬间清醒,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斗竖了起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气势,同样的威压,同样的毁灭般的恐怖,天啊,他啊,他的记忆犹新的大脑真地承受不来。巨大的的恐惧瞬间击败了范文虚假的镇定和脆弱的心里防线。让他下意识地开始示弱,开始求饶……“大哥……我错……错……了……饶……饶命……”他匆促地拱手,轻贱地谄笑,含混地哀求……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无害、乖顺,他尽量放低姿态,低到犹如一只在主人跟前摇尾的狗。他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知道有些人他根本就惹不起。肖名扬的手停止用力,他的脸却渐渐靠近范文,他的目光如炬,说话一字一顿。“你听着,肖剑是我儿子,他也只是我的儿子,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你小心了,碧桂园的那对母子……你永远都别想再看到!”
肖名扬乜斜着范文,丝毫不隐晦话里的意思。眼底更是阴鸷夹杂着狠厉。 碧桂园的那对母子你永远都别再想看到!这句话更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到砸到范文的脑袋,砸得他头晕目眩,心惊肉跳。砸得他魂飞魄散,骨断筋麻,砸得他像惊弓飞鸟无力且惊惧地瘫坐到椅子上,止不住地筛糠:“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肖名扬挺直了身子,他眼底的闪烁也迅速被定笃代替,看来他赌对了,真地有一个女人被范文的金屋藏娇,而那个女人也真地给男范文生下了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他调查到范文两年前已经开始肾衰,已经丧失了生育功能,已经频繁地进出医院进行治疗。作为范家唯一的血脉,那个私生子已经成了他软肋和弱点。“我为什么会知道?”
肖名扬冷笑:“因为我的朋友被一条毒蛇咬过,他提醒过我,要想与蛇共舞,必须要了解它的七寸,并且要保证随时掌控。”
范文脸色更加难看,他眼底的惊惧也渐渐掺杂了一丝懊丧。“明白了,我已经是您手里的那条蛇了。我无话可说,您现在吩咐吧,我一切都听您的,您你让我怎样?”
“怎样?”
肖名扬抬眼,看着范文做出的无辜模样。再一次火冒三丈。“他妈的,在我跟前装傻是吗?”
“我,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动肖少爷一根汗毛……求求您也别动我儿子,他还小,他才三岁,他可是我唯一的骨血!”
冷汗顺着范文的耳朵流进他的衣服,在乳白色的领口处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他的手激动地想要去抓肖名扬的胳膊,可是中途又胆怯地放下,垂在身体的两侧,僵硬地笔挺着,根本不敢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