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的任命并非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想任命传递下去,还是获得内阁的首肯才行。 朱祐樘无非耍了个无赖,率先拍板罢了。 臣不允,难不成帝就不行了吗?无非要与内阁好好掰扯一番罢了,况且目前能抽调的人也不多。 日讲在朱祐樘的坚持下直接结束,言官们再存不满也得老老实实回家写折子递上来,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留中不发。 内阁大臣七卿被留下,几人连同皇帝直接不休息转文华殿议事。秦墨作为被提名人,自然要避嫌。 走入奉天门,在金桥那远远看见康海与李延相两人等着自己。 秦墨快步走过去,正想打招呼,忽的听见身旁有人重重哼了一声。他下意识转头看见,只看见一个陌生的言官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不少给事中与御史们都走在路上,见到这一幕,也向秦墨投去不善的目光。嗤笑声渐起,有人开口嘲讽道。 “堂堂状元,如今却成了弄臣,哗众取宠!真是可笑!”
说话的是户部右给事中许午山,从七品官。 而秦墨是状元及第,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在品级上,不说秦墨哪怕是康海与李延相两人都是正七品的编修,也要比许午山大上一级。 但科道言官向来是喷人不看品级,只看阵营,自然不会将初入朝堂的秦墨放在眼里。 “大人何来弄臣一说?”
秦墨倒是也不怒,笑着说问道。 一些言官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来。许午山见秦墨搭理自己,顿时冷笑一声,说道。 “日讲不说孔孟,尽是用一些夸大的事实哗众取宠,混淆视听。别以为我们不清楚,疫病从未听闻有过根治之法。”
“我朝名医数以万计,但也从未有人敢似尔一般口出狂言。疫病可治,你一个读书人谈何根治?”
“不错!他不过是好大喜功罢了!”
另一名中年言官赵寒也朗声附和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墨说道。 “你与李广之徒有和区别?投君所好,欺上瞒下,所谓根治之法毫无根据。”
“说的好听,你治过大疫吗?见过死伤无数的灾民吗?甚至于有些百姓午时病,黄昏暴毙,你怕是只在书上见过吧?”
赵寒见秦墨没什么太大反应,又补了一句。 “前头说着要辞官,后头谢恩倒是勤快,尔贪图功名利绿的吃相真是难看至极!”
“说完了吗?”
秦墨笑着看着两人,轻蔑的说道,“要是当年各位大人也拿个状元,相必也不至于现在混成言官吧?”
“竖子!你说什么!”
许午山也不文绉绉说话了,气得直接跳脚。 看戏的科道言官也倍感侮辱,一句话直接群嘲,谁能忍得了?纷纷上前,将秦墨围住要个说法。 康海和李延相见状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要将秦墨拉出来,却晚了一步。言官们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直接将两人推开。 秦墨一点也不虚,已经被团团围住,嘴上仍旧在输出。 “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不要为未入一甲而耿耿于怀,此生都未能走过一趟午门,想必入土都难以闭眼吧?”
“狂妄!”
“你个娘皮!辱骂同僚,我必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不过是个状元!竟是如此恃才傲物!你如何能胜任修撰一职!”
“我等乃是天子言官,岂能容你这般欺辱?”
“呸!”
秦墨毫不客气,离开了大殿,再也没有在阁老与皇帝面前的唯唯诺诺,直接一口唾沫吐在许午山的脸上。 漕运案发,秦墨知道自己基本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早在南京城,王继就和秦墨交代过,看好二娘,低调做人独善其身。现如今,低调是低不成了。 二娘走了,自己也莫名其妙摊上了个状元。皇帝更是三番五次雷霆雨露不断,恩威并施。 王继那边肯定是收到了二娘离京与自己中状元的消息,按照那老头的脾气,漕运案风风火火就点起来了倒也正常。 “动手啊,诸位光会动嘴吗?”
秦墨嘲讽道,“我们打起来,一起受罚,看看诸位大人是不是真的底子那么干净?”
“鄙人初入朝堂,没来得及作恶,肯定是不如各位大人履历精彩。”
“怎么不动手?”
秦墨嘴角越歪越离谱,“天子言官,各位大人有理就要动手啊,清君侧啊!”
“许大人,你不是说我是弄臣吗?来,脸递过来了,你先给我一巴掌如何?”
“你疯了?”
许午山受到惊吓,生怕被咬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午山这一退让几个愤怒的言官回过神来,纷纷后退。秦墨的身旁立马空出一片空白的区域,日光打在了他的青袍之上。 秦墨站在当中显得消瘦,面容白净,脸上咧着笑,眼神却是如狼一般狠厉。整个人站在日光里,没有一丝惶恐不安。 在朝堂之上,他一身上下最干净。 即便少年的稚气早就被沾染鲜血的手碾碎,但他仍旧不后悔,没人能找他报仇。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知道。 “你怕了?”
秦墨笑着问道,“许大人,赵大人,你们在害怕什么?”
“谁怕了你了?”
赵寒阴沉着脸,“我们可没空跟你在这纠缠,回头某自会参你一本,你留着话跟皇上解释吧!”
说着,赵寒拂袖直接离去。 赵寒离去,在场的言官已经有几分摇摆了,众人看向许午山。秦墨同样看向他,问道。 “许大人,还想要个说法吗?天不早了,要动手可要趁早。”
“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去歇着和蹲天牢没什么区别。不像大人,回去还能和几个小妾轮流口酒。”
“你!本官不和你等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许午山梗着红脖子,拂袖也要走。 “诶!许大人真不要说法吗?别着急回家啊,您老这身板子细如竹竿,几房小妾能行吗?”
秦墨红唇齿白,笑得极为嚣张,看着许午山一脸晦气的离开,更是吹了一声口哨。 剩下的言官目瞪口呆,见状元郎如此轻浮,怕被找晦气也纷纷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