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是钟鼓司司正,对吧?”
秦墨正在尝试帮助二娘理清思路,以便于她搜集情报也好有个头绪。 毕竟在宫内唯一的情报来源,也只能依靠二娘那一条宦官的情报线。只要不是什么涉及机密的情报,都能传递出来。 “是。”
二娘点头。 “钟鼓司其实和教坊司差不多,都是刘瑾的老本行,主要工作就是哄小皇帝开心。”
秦墨解释道。 “十二团营里大部分的京军在前些年先帝在位就疏于操练,野战能力极弱,与一般的民夫工匠差不多。”
“刘瑾提督十二团营,肯定是为了方便调动京军建造游玩所用的宫殿。小皇帝十六岁了,正是闲不住的年纪。”
“美人、猛禽,幻术,打猎,那样不是小皇帝的心头之好。”
入夜,两人各自去了洗漱。 关于刘瑾的话题也就此中断,两人的意见是不能任由刘瑾坐大。另外,可以从外四家入手,选人入京营里。 外四家是分别从辽东、宣府、大同、延绥选调边军入京营补充京军战斗力的队伍,称为外四家。 秦墨独自站在浴房里淋浴,目光微沉。京城里风云涌动,远在大同遥遥掌控局势显然无法那么得心应手。 消息的延迟,隔着八百里的安全距离,但好处是只要不离开大同,京城的风波无法波及他。 他还是那个云中伯,可以慢慢积蓄自己的势力。 慢....... 大概要几年?刘瑾在正德五年会死,正德十六年小皇帝朱厚照会死。嘉靖帝继位大统,明朝开始走下坡路。 那时候秦墨几岁?大约是三十七岁,等一个皇帝长大。 他等不到三十七岁了,必须尽快扫平阻碍皇帝身旁的障碍。文官也好,宦官也好,拦路的话就杀了。 淋浴的水停了,刀刻般的身体任由水滴淌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秦墨回过神,拿过毛巾随意擦拭了一番。 云中伯府里只有几个寡言少语的老仆与粗使婆子,并没有美婢与丫鬟,倒是显得冷清。 院内草木凋零,彰显肃杀之气。 穿着单衣的秦墨从浴房里走出来,并没有急着回房。他猜想着二娘大概洗漱要久一些,于是就站在外头等了。 府内没什么人居住,只有赵清雪和林出岫、张小棉几个人住在府上。至于二青和沈三、赵二牛多半时间都在外边奔波。 他能信任的人不多,走到今天,用的班底还是原来那些人。 今后倒是可以考虑养府兵,不需要养太多是,几百人足矣。至于人选自然是挑精锐中的精锐,培殖势力。 夜风清冷,秦墨站在廊外发呆。院子里有两个浴房,一左一右,本就是为了方便洗漱而建造的。 脚步声响起,一阵淡淡清香弥漫而来。 二娘轻咦了一声,擦洗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来,在秦墨身边站定,笑着问道。 “怎么不进去?”
“外边黑,等你。”
秦墨说道。 “那多谢夫君了。”
二娘莞尔,“可我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不怕黑了。”
“那可真是遗憾。”
“也不算遗憾,如果夫君想的话,我也可以怕黑。”
二娘一脸认真地说道。 廊外,秦墨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低垂粉颈,正在擦拭湿漉漉头发的二娘。 二娘察觉到了秦墨的动作,笑着抬头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我来吧。”
秦墨接过了毛巾,在二娘错愕的目光中替她包好了头发。 为什么他这么熟练? 二娘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发闷。 甚至不知道怎么被牵引着进了房,看着火苗从火盆里跳跃而起,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心里还是堵。 “怎么了?”
秦墨将火盆放在了她的脚下,四周的温度立刻高了许多。 “没,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二娘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缓一会就好了。”
秦墨并没有在意,取了一块干的毛巾将二娘的头发散了下来,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默默的替她擦干。 火焰噼里啪啦的作响,屋内寂静如夜海。 “好了,干透了。”
秦墨起身,将二娘的头发扎成束。 全程秦墨都在神游,心中思衬着该不该早些下手,和文官联手将瑾弄死算了。但想着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有些犹豫。 “夫君好像......经常做这些事情吗?”
二娘的声音将秦墨拉回了现实。 “什么?”
“擦拭女子头发之类的,还有束发。”
二娘问道。 男子的头发束发与女子的不同,偏偏秦墨手法极为丝滑流畅。听二娘这样一说,秦墨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上辈子就会了。”
秦墨笑着说道,实话实说。 “怎么了?你吃醋了?”
“我怎么能吃醋,那是房玄龄夫人才能吃的东西,我只能说一些不悦罢了。”
二娘半开玩笑说道。 说的是吃醋的典故,太宗皇帝要为房玄龄纳妾,其夫人妒忌不肯。太宗无奈,让其妻在纳妾与喝毒酒之中二选一。 谁知其妻性情刚烈,直接端着毒酒一饮而尽,谁知那杯中并不是毒酒而是醋。 闻言,秦墨也笑了,搂过二娘香肩说道。 “云中伯夫人该吃什么?”
夜色入户,庭院森森。 窗前的烛火被吹灭,房内冷荧惑惑,肉眼适应之后也能看清楚一些东西。其余的只能靠触觉,还有听觉,味觉。 “啊!”
二娘压低了声音,嘤咛了一声。 “怎么了?”
二娘闻言,头偏过枕头一侧,抿着嘴不想理会这人。 晨光熹微,湿透的罗衫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四月末近夏,两人总算是沉沉睡去了。 天亮之后,也没人进院子打扰秦墨。 府上都是一些老仆,吃食总是备着,一般秦墨打了招呼才会特意去做。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外头下着大雨。 房内的燥热驱散了不少,秦墨只感觉身上黏糊的汗已经干了,想要洗个澡。但并不想起床,雨声入耳又带来一阵困意。 二娘被秦墨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动静吵醒,凌乱的头发洒落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睁着眼看了秦墨一眼又猛地闭上了。 这不是晚上,四周的光线充足,二娘干脆将头埋进被子里。 可被子里的气味让她回想起了某些记忆,遂又将被子拉了下去,只是偏过头去不再看秦墨。 秦墨抬了抬手,替二娘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即刻后又伸手揽腰,抱着继续睡了。二娘被抱着有些难受,抿着嘴脸红到了耳朵根。 天晴后,两人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厨房送来的粥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断断续续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夏季多雨,在这云中倒是少见。”
秦墨说道。 “边城自然是比不得江南,见不到烟锁江南的景象,清风徐来也是奢侈。”
二娘笑道,“这里的风能把人冻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