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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泥足深陷(1 / 1)

十五是什么日子?

颜鸢有一瞬间的迷茫。

烛光下,楚凌沉的目光如同夜晚的湖面,宁静而又深沉。

颜鸢忽然就记起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每一个月有诸多的日子,唯有十五和初一是不一样的,这两日是她作为皇后伴驾的日子。

半个月前的记忆瞬间重回。

颜鸢只觉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僵持间,脑海里托词脱口而出:“天快要亮了。”

楚凌沉似乎没有听见。

他依旧拉着颜鸢的手腕。

静默了片刻,他抬起她的手腕,学着解颜鸢手腕上的皮扣。

扣子确实很复杂,楚凌沉又不常侍奉人,即便他的目光很是专注,依然不得其法。

颜鸢:“……”

寂静中皮绳与锁扣摩擦,发出清脆又细微的声响。

颜鸢听在耳中,只觉得他的笨拙技法,反倒是对她心性的一场折磨与考验,她觉得有些烦躁,又不仅仅只是烦躁,站在原地任由他钻研衣扣这种处境……实在让人难以正常呼吸。

可偏偏,楚凌沉依旧解不开。

颜鸢:“……”

楚凌沉皱起了眉头。

颜鸢终于趁着他停手的一瞬间抽回了手,干巴巴道:“今天是十六了。”

子时已经过了,月亮也已经西移。

再有一个多时辰,曦光就会降临,已经不能算是十五了。

楚凌沉抬起头,声音淡淡的:“十六又如何?”

颜鸢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十六自然是……不用侍寝呀!

这话当然不能据实说出口。

颜鸢只能僵直着身体,正当她尴尬得想要原地挖洞之时,客栈的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了。

紧接着两个店小二抬着一个浴盆进了房间里:“贵客,按您的吩咐,新浴桶已经备好了。”

其中一个店小二躬身进浴桶,用手在浴桶里头来来回回抚了好几遍,抬起头满脸堆笑:“浴桶里头小的已经打磨了好几遍,绝对找不到半根木刺,请贵客放心享用。”

颜鸢:“……”

两个店小二来回搬水,很快浴桶里头就盛满了热水,一张屏风隔开的浴桶与外间。

楚凌沉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你身上还有血迹,没有清理干净。”

颜鸢盯着浴桶发呆:“……是要洗澡吗?”

所以他坚持住客栈,是为了让她沐浴洗净血迹吗?

楚凌沉淡道:“皇后以为是什么?”

颜鸢:“……”

楚凌沉居高临下,盯着颜鸢的侧脸。

他发现这颗向来没脸没皮的蘑菇,居然也有窘迫得脸红的时候,顿时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愉悦的光亮。

那光亮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归为平静。

他的声音冷淡和缓:“所以,今日十六,皇后沐浴可还方便?”

颜鸢:“…………”

颜鸢同样报以面无表情:“方便。”

……

这狗东西然是故意的。

颜鸢咬牙想,他是因为解不开她的袖扣,失了场子,所以恼羞成怒了在报复。

这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颜鸢带着满腹的牢骚绕道到了屏风的后面,褪尽身上的衣裳,把身体浸进了热水里。

她伸手拂过自己的脖颈和耳后,只觉得触感滑腻腻的,低头看了看指尖,果然如同楚凌沉所说残留了不少血迹。

怪不得他坚持要回客栈,若这副模样被宫中人看见了,又不知道会传出个梅妃桃妃献祭传闻。

可他明明可以直接说清楚,何必要扯什么十五十六。

颜鸢一边洗一边恨恨想。

他就是故意的。

颜鸢愤愤不平地洗完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走出屏风时,发现楚凌沉并不在房里。倒是房间的外间桌上放着一桌饭菜,此时热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芳香,瞬间勾起了颜鸢的食欲。

颜鸢颜鸢忽然发现回客栈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愉快地坐到了桌边大快朵颐。

等到楚凌沉回到房间里时,颜鸢已经酒足饭饱。

她全身懒洋洋的,看见楚凌沉便指着桌上几盘未动的菜道:“给你剩了一些,没吃过的。”

没有人愿意吃人家的残羹冷炙,更何况是楚凌沉,所以她一开始就留了几盘没有落筷。

当然了,全是素菜。

楚凌沉轻轻“嗯”了一声,坐到了颜鸢的身旁。

他一靠近便带了一股风寒之气。

颜鸢微微怔了怔,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出了客栈去了。

可他出去做什么?

是和宫里人联络,还是有其他目的?

这次他出宫定然不是真为了补什么龙气,莫非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假币事件而来?

但终归楚凌沉不说,她这个长工也不便问,更不好意思半道离席去休息,于是她便只能强撑着困意陪着他吃饭,陪着陪着,就趴到了桌上。

她终归是太累了。

沐浴吃饭,每一桩都加重困意,都拉扯着她跌入沉眠的深渊。

迷蒙中有冰凉的触感,在戳她的脸颊。

可是她醒不过来,只能嘟嘟囔囔地反抗。于是手腕又被人拎了起来,随即身体一轻,她似是被人抱了起来,而后又被人轻轻放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脱衣服。”

楚凌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颜鸢无声地拒绝,她翻了个身,继续入睡。

迷迷糊糊间,仅存的意识仍在坚守。

颜鸢只记住了一件事:衣服不能脱,肩膀上魁羽营留下的旧伤口不能被看见。

但楚凌沉却没有再动手解她衣扣。

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眼睫上,轻轻触了触,而后轻软的被褥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后床榻微沉,大约是楚凌沉自己也躺上了床。

也不是不可以吧。

颜鸢心想。

也并非没有同床共枕过。

最后的意识终于渐渐坠落。

她自然没有看见,楚凌沉自袖中掏出一个香囊,轻轻放在了颜鸢的枕边。

香囊是方才洛子裘星夜兼程送来的,里面放了一些助眠的药物,帮助她尽可能地一觉睡得久一些,外头还有人在熬制天漏草以及一些补气益血的药物,再有片刻就会送进来。

还有……

画像已经送去给秦见岳。

楚凌沉的眼中流淌过凌厉的光。

暗卫只是撤离翠微山,并非彻底离开,早在他们上了马车时暗卫就已经重新就位。暗卫中不乏过目不忘擅长追踪人才,他命他们画下了颜鸢男装的容貌,快马加鞭送与秦见岳汇合。

而秦见岳距离帝都城不过一天一夜的距离。

灰骑与灰骑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法,两厢会合,最多一夜。

一切井然有序。

可是他却仍然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浸入骨髓,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自己在泥沼之中陷落得更深。

明明已经快要窒息了。

却还,舍不得上岸。

“宁白。”

楚凌沉看着颜鸢的睡颜,低声开口。

颜鸢当然没有回应。

她就躺在距离他半尺之遥的地方酣睡。

她的眉头舒展,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嘴唇虽然苍白但是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在做着什么舒适恬静的美梦。

“……”

楚凌沉的颜色微微暗沉。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掀开了颜鸢的被子。

睡梦之中的颜鸢果然皱起了眉头,身体冻得蜷缩了起来,美梦大约也就变成了噩梦。

楚凌沉有些满意。

他伸出指尖戳了戳她的眼睫,又把她束好的发髻弄乱,最后看见她实在可怜,勉为其难地把她捞进了怀里。

“睡吧。”

楚凌沉淡道。

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

洛子裘的药不过是普通的安神药,对楚凌沉的效果十分有限,所以天亮之后他便醒了过来。

过不多时,房门被轻轻叩响,迟迟赶到尘娘出现在房门口。

她原本想要直接推门而入,却不知开门的竟是穿着亵衣的楚凌沉,当即僵在门口:“陛、陛下,奴婢是来送……”

她被洛子裘接来时,只被告知了颜鸢下榻在此间客栈,却没人说过是这种场景,顿时不知所措了。

楚凌沉接过了药碗,不等她说完,便关上了门。

颜鸢还在沉睡。

不出意外的话,她暂时不会醒。

楚凌沉用汤匙舀着药,一勺一勺把药慢慢喂进颜鸢的嘴里。

他喂得十分有耐心,但终究不得其法,一碗药小半进了颜鸢的口中,大半流到了外面。

“……”

楚凌沉沉默了片刻。

而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对等在外面的尘娘道:“再熬一碗。”

尘娘慌张得汗如雨下,跪伏讨饶:“回陛下,药不可乱吃……”

天漏草原本便带有毒性,岂是说加一碗就加一碗的?

楚凌沉低头沉默。

尘娘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僵持了片刻,楚凌沉淡漠的声音才响起来:“去替她换一身衣裳。”

尘娘如逢大赦:“是。”

衣服是早就备下了的。

从昨天日落之后接到口信,帝后一同留宿山外,阮竹便赶着准备了衣裳。可惜洛子裘开口只要一人跟随,阮竹与小鱼商量过,便把重任交给了她,还额外叮嘱了一些……必备的事项。

尘娘红着脸走进厢房里。

踏进房间的一瞬间,她忽然闻见了也一股安神香的气息,再走近一些,看见了一身男装和衣而卧的颜鸢,以及……身上床上洒落的药渍。

尘娘:“……”

……

日落时分,洛子裘风尘仆仆赶到客栈。

彼时颜鸢依然还未苏醒,楚凌沉正坐在床榻边眉头紧锁。

洛子裘笑着安抚:“圣上无需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亏空,正是需要沉眠的时候,等到睡足了十二个时辰,拿去枕边香包,她自然就会转醒的。”

楚凌沉看了一眼颜鸢,指引着洛子裘走到了客栈的后院里。

后院有花架,清风徐来。

楚凌沉淡道:“如何?”

洛子裘勾了勾嘴角:“陛下问的是哪一桩?”

今日他身上的几桩事情都是喜讯,他心情舒畅得很,胆子自然也大多了,胆子一大,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老虎胡须。

楚凌沉的呼吸一顿,神情居然有僵滞。

静默许久,他才缓缓道:“假币。”

洛子裘正色道:“几家银楼的仓储内皆有不同程度的假币,假币的销售脉络与铸币坊的真币重叠,行迹十分隐蔽,属下按照陛下的指引去查了有关栾羽坊的账单,果真找到了一笔巨额的可疑款项。”

楚凌沉眉头低锁,并不意外。

假银钱是从涂山公公的私库里面搜罗出来的,涂山公公平日里执掌内务司,负责宫中的采购事宜,而织造司的采购单年年都是公众最大的开销,栾羽坊能有今日,少不了内务司的扶持。

但剑总归有双刃,一旦涂山触雷,东窗事发,最先引雷的必定也是栾羽坊。

“陛下所料不错,林季娘与涂山确有深交,但自从被皇后娘娘歪打正着撞破了梅园之事,捅出了拐卖宫女案,涂山便失了势,林季娘自此就与他割了席。”

洛子裘的眼色幽深:“只可惜,割不尽。”

涂山公公所行之事,又何止贩卖宫女。

他的要害是假银钱。

落难之后,织造司便是他唯一的浮木。

涂山指望着织造司能够洗干净所有的假银钱,他手里头油多少林季娘的把柄,便可以让林季娘为他补多少空缺。一个织造司吃不下的,宫外还有一个栾羽坊;林季娘不肯背的事,宫外还有俞坊主的命可以胁迫她。

“林季娘用自己的性命填了账。”

洛子裘淡道:“可最终,涂山他并没有遵守承诺。”

涂山在狱中指挥着左膀右臂假死,以宫中采购为由,骗取了栾羽坊的所有货品,既得了货品,又转移了假银钱。

只是可惜了栾羽坊。

一介豪商,从此覆灭。

楚凌沉淡道:“假银钱的源头呢?”

洛子裘摇头:“暂不可查。”

假币的销路早已有之,对方的手脚又极其隐蔽,若不是近来涂山公公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只怕是栾羽坊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洛子裘道:“但属下有个猜测。”

楚凌沉道:“说。”

洛子裘道:“涂山公公拐卖宫女数量众多,本就死罪难逃,何以还要狗急跳墙般处理假银钱?”

洛子裘道:“况且属下查过他身世,他是个孤儿,且无子嗣。”

一个孤儿一人便是满门,没有子嗣,钱财再多也是无用。

洛子裘停顿了许久才缓缓道:“属下猜想,大概他若处理干净了假银钱,有人便能保他性命。”

区区一个内务司掌事,也许有贩卖假银钱的本事,却没有铸造假银钱的能力,这一条销路需要打通多少道关卡?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在此局之中保他的性命?朝堂之中又有谁能够肆无忌惮地以太后的寿宴为饵,去行洗钱之事?

楚凌沉的目光幽深,眼里闪过一抹戾气:“暄王。”

洛子裘拱手作揖,俯首行礼。

这便是他查到的全部了。

如今此事已了,便只剩下一桩事。

洛子裘的目光飘过楚凌沉的脸,倒也不敢停留,只是用余光欣赏着眼前的帝王的困局。

楚凌沉皱着眉头,肩膀带着明显的僵硬,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就这样沉默着,仿佛是要化作这院墙内冷风里的石雕。

他不开口。

洛子裘便等着。

手中的折扇摇啊摇。

楚凌沉的眉头皱得更紧:“洛子裘。”

洛子裘停下摇扇:“微臣在。”

楚凌沉却依然没有开口,充血的眼神如同困兽。

洛子裘看着他,终究是心软了,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可能需要尽快回宫,最好明日早晨便出发。”

楚凌沉皱眉:“为何?”

洛子裘道:“皇后娘娘的画像已经给秦见岳看过,他……”

楚凌沉的呼吸一顿:“他是何反应?”

洛子裘勾起嘴角:“他挟持了灰骑的首领,索要同袍未遂,便大打出手打伤灰骑队友后遁逃。见薄营出身的人大多擅长追踪,他查访到这里应该花不了多少时辰,陛下若不想见他……”

楚凌沉的呼吸一滞:“你说他索要的人……”

洛子裘低道:“他的同袍,见薄营小将……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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