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也在一瞬间乱了套。好在有顾赫主持大局。 国公府世子妃早产的消息,也随之彻底传开,咏太医来了,身后跟着三名宫里伺候贵人分娩的嬷嬷。 国公府门前挤了一堆人。 “这好端端的怎么早产了?日日御医把脉,也没听说有不好,实在不应该啊。”
“算着日子还不足八月吧?没准生下来都难养活,何况瞧着架势,像是这一胎悬了。”
“这首辅大人还不曾回来,可别天人永隔了吧。”
有人斥之:“嘘!这种话你也敢讲?”
说完这句话,他环视一周,压低嗓音道:“我刚得了个消息,也不知准不准,说大人早就没了,虽荒诞,可世子妃早产也解释的通了。”
所有人面色大骇。 若真是如此,世子妃这一胎若有恙,这偌大的国公府岂不是绝后了? 妇人生产本就是一脚闯鬼门关。一尸两命的,生下是死婴的,数不胜数。 所有人百般唏嘘。 可短短一瞬,不同方向来的马车一辆又是一辆的在国公府门前停下。 盛府的,易府的,勇毅伯爵府的,镇国公府的,无一漏单。让众人惊讶的是,还有驾马而来许久不曾露面的姜怡,她翻身下马,大步转身朝里而入。 很快,皇后娘娘的软轿随即而至。 不等嬷嬷搀扶,她冷着一张脸,急匆匆往里赶。 再有的,便是同有意结交国公府的,不过这些人也聪明了,没进去碍眼,只是将寓意好的物件放到府外就走。 众人:...... 所有人都傻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有人发出一声怅然:“这首辅夫人肚子里的可是金疙瘩。这也算是一番盛景了。死了也无憾啊。”
很快,被人反驳过去:“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欠揍的话了!”
这厢,姜怡赶制时,瞧见的是屋外众人凝重的脸,不说那几个小辈急得不知所措,就连稳如泰山的顾赫也是脚步急促的在屋外来回的走。 小灰急躁的用爪子刨着房门,被暗七抱了下去。 姜怡死死的盯着那道紧闭的门,所有的力气被抽走。袖下的手死死的攥着,任由指甲嵌入肉里,她却察觉不了丝毫的痛意。 她这一生,真可悲。 女儿已不是女儿,却是她如今唯一的支撑,却还要站在这里,提心吊胆生怕她没挺过去,浑身血液停止了流动。 她机械的转头看着边上红着眼圈,再不复往前傲气发盛挽:“如何了?”
盛挽唇角动了动,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怡根据她的嘴型,辨认出一句。 ——昏迷未醒,太医施诊。 如此情况下,产妇却是昏厥的状态? 姜怡身子晃了晃。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房内终于传来动静。 很快,咏太医背着医药箱擦着冷汗出来。 他朝这一圈的贵人拱了拱手,快速出声,不敢有半点隐瞒:“世子妃醒了。不过身子到底虚弱。胎稳不稳,臣虽熟读医术,但对妇人分娩一事,还是得靠那几位有经验的嬷嬷。”
他说完这句话,又低声道:“准备生乌头,生马钱子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用来麻醉缓解痛意的。 说着,他垂下头颅:“有句话,臣不得不问,若只能保全一个......” 毕竟,阮蓁的情况实在不乐观。 问这话,他心里实在没底。 毕竟,顾淮之已经...... 然,他听到国公府夫妇,毫不犹疑:“保大人。”
盛祁南见状,连忙道:“我来时算过了,有惊无险,相信我。”
没人信他。 盛祁南见所有人都像天塌下来的模样,他拨动佛珠:“你们都站着做何?这有的等呢。”
没人理他。 盛祁南:“嘿!”
好气! 屋内的几个嬷嬷得了消息后,也有了一定的主意,一个取出沟钳,若真到紧要关头,势必要破坏了孩子取出。 阮蓁柳眉紧紧蹙起,却一点儿力都使不出。 “世子妃,您先吃几口,攒足了力气,晚些老奴让您使劲再使劲。”
嬷嬷不敢有半点懈怠。他们来前皇上特地发了话,可见其看重。更别提,若这事成了,国公府的赏银多丰厚。 阮蓁疼的厉害,可又想起孩子,即便此刻她没有半点胃口,还是就着对方凑到她唇角补气的燕窝糖水,吃了几口。 再过了片刻,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意图将她吞没,嬷嬷一手压在她肚子用力外推。 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十指泛白,攥着被褥,小脸上没有点半血色。 她对着那几个嬷嬷道:“劳烦务必保孩子。”
她笑的有些难看,说的十分吃力:“这是我…夫君唯一的血脉。”
话音刚落,她听到压抑的哭腔。她看向边上捂着嘴的葛妈妈。 阮蓁自醒后,暗知不好,便拉着要离开的太医问了。 是女儿。 他和顾淮之的女儿。 阮蓁咬着下唇,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用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的叮嘱:“她叫顾晏宁。”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她意识变得迷迷糊糊的,身子跟着变得轻飘飘起来。就在这时,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 她伸手挡了挡,待适应后,她才睁眼。 光亮化为一片虚无后,有个人影跟着逐渐清晰。 是顾淮之。 他一身喜袍,俊朗无双,手里握着红绸,嘴里噙着一抹笑,温柔的不成样子。 不再有往日的倨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尽捡着轻哄。 “让你绣上墨竹,你倒好,尽落在那身新衣袍上了,若不是我翻了衣柜瞧见,又得担忧这婚事,你不愿意。”
“阮蓁,你权当疼疼我。”
阮蓁听到这里,下意识去触唇角,果然,她在上面摸到了血渍。 她眼儿一眨,心口炖炖的疼。 而后,她看见男子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带你走好不好,临安既然无人记挂你,我们就离开,找安静之处安顿。”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修长如玉。 阮蓁思绪有些模糊,但她没忍住朝对方轻轻一笑,随即,将要伸手触上。 可就在这是,远处传开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似开门声,这虚妄之地,仿若被砸出一个洞。 很快,有人在她耳边唤。 “阮蓁,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