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帘并不遮光,清晨房间一片亮堂,谈宁觉浅,很早就醒了。 一睁开眼先看到林颂安的喉结,谈宁茫然了几秒,明明睡着之前是他抱着林颂安。 林颂安最爱在事后把脸埋进谈宁的脖颈里沉沉呼吸,谈宁精疲力尽,推也推不开,只能由他去,胳膊软趴趴地搭在林颂安的肩膀上,像是他抱着林颂安。可每次醒来时姿势都发生了调换,变成林颂安将谈宁搂在怀里。 谈宁很想知道睡梦中的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该不会是他主动往林颂安怀里钻的。 林颂安肩膀宽阔,臂弯轻松就能将谈宁完全圈住,谈宁觉得这样确实比林颂安趴在他身上舒服一些。 林颂安没醒,所以他没有动,就保持着现在的睡姿,盯着林颂安的喉结盯了好久,直到那个喉结滑动了一下。 头顶传来林颂安的轻笑声。 “好可怕,谈小猫,我总觉得你想趁我睡觉刺杀我。”
谈宁:“……” “用你尖尖的爪子在我的脖子上轻轻一划,然后转移我的亿万家财,逃之夭夭。”
谈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挣扎着逃出林颂安的禁锢,刚坐起来又被林颂安抱了回去,“着什么急啊?被我说中了?”
谈宁只觉得幼稚,此刻他变成了林颂安肆意摆弄的毛绒玩具,双手双脚都被困住,林颂安紧紧贴着他,咬他的耳朵和脸颊。 “说话,”林颂安腾出一只手去捏谈宁的下巴,问他:“你是哑巴吗?”
谈宁能感觉出来林颂安的语气里掺杂着微小的愠怒,也许不是微小的,是冰山一角。 这些日子林颂安可能积攒了不少情绪,亟待爆发。 他们又陷入僵局。 林颂安一时没控制好力气,谈宁被弄疼了,只能被迫开口:“你这段时间很不舒服吗?”
保持炮.友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颂安除了最开始刚分手的那几天很生气,之后好像也习惯了,和他一样默契地闭口不提,可是最近这几个月,林颂安明显有些焦躁。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易感期?”
林颂安整个人都靠在谈宁身上,“是,宁宁,我很难受。”
谈宁低下头,“我没有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药,”林颂安看着谈宁的眼睛,像是刚谈恋爱时那样,他说:“宁宁,给我一颗定心丸,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解决。”
他说得很清楚了,谈宁也听得懂。 可是现实一定不是林颂安想象得那么顺利,谈宁也不想让林颂安一个人承受所有压力,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前一片雾蒙蒙。 怎么解决呢? 谈宁曾在医学院的图书馆里翻了一个星期的书,也找不到与此相关的成功病例。 而且他和林颂安之间,从来不只是易感期那么简单。 很多条鸿沟,跨过一道又是一道,光是想想就觉得好辛苦,感情得有多深才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谈文彬和越莹最开始也很相爱,后来搞成那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所以谈宁没有回答。 在死寂的沉默中,林颂安充满期待的目光逐渐暗淡,他慢慢松开谈宁,下了床,说:“算了,是我自讨没趣。”
看着林颂安走进卫生间,谈宁小声地说:“对不起。”
他一点点蜷缩起来,忍着眼泪,哑声说:“颂安对不起。”
* 林颂安本来打算把谈宁带回天河别墅再住一晚,但两个人现在这样窗户纸半破不破的,相处起来倒变得尴尬。 谈宁说要回学校,林颂安就把车停在了离他宿舍楼最近的教学楼停车场。 谈宁拿下行李,对林颂安说了句“谢谢”。 林颂安低头看手机,并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关上车门,谈宁拖着行李往宿舍楼走。 走到道路尽头时他转身看了一眼,林颂安的车已经不在原位。 林颂安回了家,方瑾以为他明天才回来,下楼时冷不防跟他撞上,诧然道:“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午饭吃了吗?”
“还没。”
“正好中午有一道红烧鱼我没动筷子,让刘阿姨再帮你炒个蔬菜。”
方瑾下楼喊刘阿姨,交代好之后走到沙发边,林颂安正在看他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专家怎么说?”
林颂安问。 “专家说,你要是不尽快和Omega进行完全标记,除非摘除腺体,不然有你好受的。”
林颂安放下报告,笑着说:“那就摘除腺体。”
“说什么疯话?”
方瑾脸色一变,瞪着他说:“这种话能胡说吗?提都不许提。”
“那您说怎么办?”
方瑾坐到林颂安身边,想了想措辞,说:“妈妈托人给你找到了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还门当户对——” 林颂安突然打断她,仰着头问:“我爸呢?”
提到这个,方瑾气不打一处来:“你爸又一声不响地出差了,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家就这么让他待不住吗?工作工作工作,满脑子都是工作。”
“也没有啊,他上次从新加坡回来,不是给你买了很多首饰吗?他都没告诉我,一个人去挑的,我爸他还是很在乎您的。”
林颂安哄他母亲很有一套,话音刚落,方瑾冷漠的脸上才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 林颂安见匹配度的话题被忽略过去,趁热打铁道:“您带我去看看您的珠宝库吧,您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看看您现在有哪些,以免买了重复的。”
方瑾于是带着林颂安上楼,她指着玻璃柜里的一条祖母绿钻石项链,“这就是你爸爸上个月送我的那条。”
“好看。”
“这个手表你喜欢吗?”
方瑾忽然想起来,“是一个品牌代理人送的,不是女款,男女都能戴的,我不太喜欢这些,你试试呢?”
“您尽把这些不想要的打发给我,上次那条蓝表盘的是不是也是您随手打发给我的赠品?”
“瞎说什么?什么叫赠品?那个可是我精心挑的,还让人在表盘上镶了特别小的钻石,镶嵌在旁边,一眼看不出来,但是在阳光下找准角度能看到是你的星座符号。”
“星座符号,您还懂这个,”林颂安笑了笑,随即怔住,“您说什么?镶了钻石?”
“是啊,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钻,虽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但是你竟然完全没发现?”
“有点印象,但是……” 但是如果他的记忆没出差错,最近一次戴那只表,表盘上是没有钻石的。 他陡然想起谈宁那句:“你为什么不戴那只蓝色的表?”
不会吧,应该不可能吧。 林颂安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吃完饭后,他开车回了他常住的天河别墅,拉开陈列手表的柜子,拿出那只蓝色表盘的手表,不管他对着阳光如何变换角度,都看不出方瑾口中的钻石。 手表被人掉包了。 可他手上这只表,明显不是假货。 如果是小偷,他柜子里比这只表名贵的还有很多,不至于到他家里特意偷这只手表。 他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会是谈宁吗? 在他生日那阵子。 林颂安想了个办法,快傍晚的时候,他给谈宁发去消息:【忙吗?】 谈宁回复:【不忙。】 【你对我那只蓝色表盘的手表还有印象吗?我妈说那只表上有她特意找人镶嵌的钻石,我说我没看到,她非要和我争执,你记得上面有钻石吗?】 谈宁许久没回复。 林颂安挑了下眉,心里有数,【没事,我晚上回去看一下。】 谈宁的消息紧随其后,【应该有的。】 林颂安弯起嘴角,【是吗?可我记得没有,反正见你的时候我戴过一次,记忆里我好像没注意过有什么小钻石。】 谈宁语气笃定,【有的。】 看到谈宁的回复之后,林颂安放下手机,关了别墅里的所有灯。 一个小时后,谈宁打开林颂安家的大门,换鞋走了进来。 他也没有开灯,而是脚步迅速地前往林颂安的衣帽间,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循着记忆打开林颂安的手表柜,很快就找到那只没用处却惹麻烦的蓝表盘手表。 他把原来那只塞进口袋,又把另一个口袋里装着的手表重新放了回去。 终于松了口气。 正要关上柜门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谈宁立即起身要逃,却迎面被林颂安抱了个满怀。 林颂安声音里的笑意多到都快要溢出来,带着得逞,他圈住谈宁的腰,指尖按了按谈宁口袋里坚硬的表壳。 “人赃并获,谈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