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便在妇人身上四处搜寻,却是将那妇人扒了个精光,也未从她身上寻到东西,不由大怒道, “你又骗我!”
那妇人道, “这乃是仙家的东西,岂是凡人能寻着的……” 于是告诉他,这药方里有一味药原是要东海龙鳞一枚,早些年他的祖先花费二十余载曾寻到过一枚,制成了一瓶仙人露,凭着这瓶仙人露,小小一滴便能治人重症,由此发了家,到后头几代一瓶仙人露用完,再想寻那东海的龙鳞便是千难万难了! 幸得那时节,家中已是富裕,着实出了几位名医,之后却是让他们寻到了替代龙鳞的法子,便是将这仙人露制成之后,养在女子的身体里。 女子属阴,乃是阴中藏阳,又与男子交合,取那点纯阳之气滋养,可保仙人露不失其效! 妇人说话间,却是从自己的下体处取了一个瓷瓶出来,她竟是将仙人露养在了那里,沈随风又如何能想到。 沈随风又问她药方,妇人道, “我在家为次女,药方从来都只是嫡长子继承的,只到了我们这一代只有两姐妹了,便传给了我姐姐!”
妇人将东西给了他,只求他能饶自己一命,却不料沈随风半点儿不念旧情,将她一刀杀了,埋在了破庙之后。 只如今他乃是官府通缉的杀人犯,也无处可去,只能躲在深山破庙之中,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躲了一年之后,便有那四处行走的的游方僧人路过破庙,在此借宿。 那僧人见他居住在破庙之中,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生心恻隐,便问他愿不愿随自己出家为僧,沈随风如今无路可去,便跟着他去了。 那僧人问他身份,他只说是山中村民,僧人也未多问,与他剃度收了他为徒弟,带出了山去,隔了没两年,有一回和尚师父见着外头贴的告示,才知晓自己徒弟竟是个杀人犯,回来质问于他,便被沈随风给杀了。 之后他盗了自己师父的度牒,冒充了他的身份,四处游走,在各处寺庙挂单,这么二十年下来,倒真是一派得道高僧的派头了! 只这么些年下来,许是他早些年造的杀孽太重,这此年他练功已是渐有走火入魔之兆,又随着他身体逐渐的老去,又有那小半瓶的仙人露已经用完了,他一日比一日感觉到自己的老迈,一日又一日的接近着死亡。 他研习佛法多年,深信天道轮回,生怕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受尽重重痛苦,又知晓有那可延年益寿的仙人露,他曾经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不应当杀了那妇人,还取了她的骨头制成了念珠! 前头那一回,他去武馨安的宅子里,原本只是做法事,在宅子各屋里走动时,见得那女主人的屋子里,床幔之上挂了一个小小的络子,那络子打的很是精巧好看,可却有一处与众不同的暗记,让释空和尚见了就呆在当场。 这样的络子,早年他与那妇人生活时,不止一次见她打过,他如今身上还带着一个,拿出来一对比,除却一个新一个旧,那上头的暗记却是一模一样的,他记得那妇人说过,这样的络子外头看着一样,实则用的是他们家祖传的手法,家里的妇人都会打,旁人是学不去的! 释空和尚见了如获至宝,又当日里午时王勇与钱枫二人请他用饭,释空和尚不着痕迹便打听出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原来这宅子之前住的一对夫妻是武大小姐的表兄。 至于为何他认定那络子是楚氏而不是旁人的,却是一来那屋子是女主人的,二来据王勇与钱枫道,这程翼南夫妻极是抠搜,家中一应针线活计,全是女主人包办并不在外头买,打络子自然也在其中。 他虏了那楚氏之后,也曾问过楚氏可会打那络子,楚氏早被吓得脑子不清楚了,见那络子模样普通,自己是真会打的,释空一问她就点头,那知晓上头还有暗记! 由此释空和尚认定了她便是那妇人姐姐的后人,一心想要找出仙人露来,可怜楚氏莫名其妙,被释空和尚囚禁了这么些日子,都快被吓疯了! 释空和尚实则便没有打算着饶过楚氏的性命,又被她问起往事,这么多年这些事儿压在心底,那着实也是难受,于是便索性一股脑讲给楚氏听,打量着让她把东西交出来,就将人给杀了! 释空脸色阴沉的看着楚氏, “若不是你们家传的秘法,除非你们自愿取出仙人露来,旁人强取那东西立时便会散尽药性,你当你今天还能留了命在!”
当年那妇人说了,这东西养在体内,除了自己能取,若是旁人强取,甚至是杀人破腹取药,那取到的东西只能是清水一汪,甚至也可能药性反转变成害人的毒药! 楚氏听得这和尚一路讲来,这几十年竟然是杀人如麻,半点儿不带手软的,她早已是吓的心肝儿都在发颤了,突然想起来问道, “外头……那个老婆子可还在?”
释空冷冷道, “我早打定了主意,今儿你不交出东西,我便杀人灭口,那老婆子我自然不能留,她已经早你一步下去了……” 说罢一声断喝道, “将东西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楚氏听了哭道, “我……我没那东西!”
释空闻言大怒, “你敢骗我!”
抬手便要向她脑袋拍去,只听得楚氏又道, “我们家里……我是庶出,没资格养这东西,可……可我能告诉你谁有这东西!”
“谁?”
“我……我……我娘家的哥哥!”
“你娘家哥哥……” 楚氏应道, “这是家传的东西,自然不会传给我们这种外嫁之女,家里哥哥们是知晓药方的!”
楚氏脑子也是不笨,前头武馨安猜到和尚必是误会了楚氏,便让她将错就错,引了和尚出城,落入他们的埋伏圈之中,她听了和尚的讲述立时便顺着意思诳骗于他。 释空闻言眯着双眼冷冷的盯着楚氏,二人对视半晌,楚氏只觉着被他那阴冷的目光扫过身子,便如被给刀子割过一般,皮肤都隐隐作疼,以为是自己漏了破绽,和尚要杀人了! 她吓的是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若是那释空和尚这时再唬她几句,楚氏必是会绷不住,把事儿给搞砸了,好在释空这些年对那东西想之入骨,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却是信了她的话。 “你娘家可是在京城?”
楚氏应道, “正是在京城!”
释空道, “我们即刻收拾立时上京!”
说罢转身出去,待得一个时辰之后才回转,却是不知从何处赶来了一辆马车,将楚氏弄到了马车之上,便赶着车往外驶去。 释空虽说心急,却也是明白,自己一个光头的和尚带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放在哪儿都是十分显眼的,现下官府正在四处寻找此女,坐船到京城极易被人发觉,倒不如这般赶着马车,从陆路赶去京城,虽说慢了些,但胜在妥当! 于是就这么一路赶了马车离了南京,往那顺天府而去,这和尚一举一动都在詹六儿的监视之下,和尚前头离开宅子时,詹六儿后头便放出讯号,魏国公府的人一路小心尾随,却是一直跟着他离了应天府。 释空和尚赶着马车走小道转官道,上了那黄土漫天的官道之上,这官道上来来往往人马不少,却是赶了有两里地,眼见得太阳西斜,前头三岔路前搭了一处茶棚,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苍头领着一个约有四五岁的小毛孩儿在卖茶,那老苍头见着和尚过来便招呼道, “大师父要吃茶吗?大师父前头过去五里地才有客栈,您这一路,可再没有水吃了,在老汉这里吃一碗茶吧!”
释空闻言扫了一眼那茶棚子,却见得里头早已坐了几人,一桌上是两个身形魁梧,后背钢刀的彪形大汉,一看便知是走江湖的,又有旁边一桌却是一位短袄长裙,头戴帷帽的小姐,身后立着一个丫头,旁边一桌有两个汉子,看那打扮应是小姐的护卫,另有角落一桌却是有个身背褡裢的行脚汉子。 释空和尚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只目光一扫便觉着这店里有些蹊跷,那两个魁梧汉子目光游离一看便知心中的有鬼,那角落处的汉子,看似老实低头吃茶,可一只手时不时要反手摸向腰际,看那腰间隐隐鼓起,分明是藏了利器,又那小姐虽看不清头脸,但长裙下头的一双脚,分明有些大了,这不是女人的脚! 释空和尚自诩行事机密,并没有人发觉楚氏是自己带走的,只当是这金陵城富商巨贾云集,想在道上斩肥羊的江湖人太多了,不由暗道, “看这样儿,分明就是一伙人在这处等着肥羊上门,为免多生事端,还是不要停留了!”
想到这处便打马要走,那老苍头见了便上来道, “大师父不在这处吃茶,便买几个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