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被突然点到姓名,却并没显露出任何慌张。他抬手摸了摸胡须,语气轻蔑地反驳道。“召见?太子殿下怕是说错了,我老苏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的确,以苏启如今的身份地位,连太后与皇帝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说夙怀骁召见他,确实用词不当。太子不悦地抿了下唇,“苏神医,孤敬重你的为人,才亲自前来求证,而不是直接向父皇禀报此事。否则,哪怕你曾经救过皇祖母的性命也抵消不了这欺君之罪。”
“太子殿下好大的口气。”
苏启冷嗤一声,“说老夫欺君,殿下可有证据?若是没有,明日就不是骁王妃召见老夫,而是太后召见殿下了。”
太子咬牙,“事实摆在眼前,苏神医又何必替他撒谎。你若不是私下里为夙怀骁打掩护,又何必偷偷摸摸来他府上?还有上次春波池落水,夙怀骁的轮椅也不在现场,反倒是你的大徒弟第一时间出现救人。”
“老夫的弟子秉承医者仁心的信念,岂能见死不救。太子殿下这么说,难不成是怪老夫的弟子救人救错了,当时就该眼睁睁看着骁王爷夫妻溺水而亡?”
“孤的意思是,你们二人早就在私下里有往来,而你在帮他遮掩腿伤的真实情况。”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齐齐回眸。只见安玥璃由浣纱与追月搀扶着,缓缓走进了院门。一双杏眸扫视全场,着重在苏启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臣妇的医术也不差。若说要隐瞒骁王爷腿伤的真实状况,臣妇一人足矣,何至于劳烦苏神医。”
因着伤势未愈的缘故,安玥璃只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紫绡翠纹裙,外罩品月缎的氅衣。经过一整日的休整,她的精神相比受伤那日好了许多。但仔细观察,还是能从眼神中看出惫懒之色。准确的说,是面对麻烦之人的不耐与嫌弃。太子眯了眯眼,“你这是承认替夙怀骁已隐瞒真相了?”
即便是对上太子颇具攻击性的目光,安玥璃也是不卑不亢,甚至有心思撩了下耳边的发丝。“臣妇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愿意,别说是一条腿,就是三条腿也能扎废。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验证。”
“……”安玥璃话中隐含威胁之意,听得太子眉头紧蹙。“骁王妃,注意你的言辞。”
“太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
夙怀骁沉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直接将火力引到了自己身上。“若太子怀疑本王欺君,大可上奏皇上,派遣太医十二个时辰驻守骁王府,而不是毫无根据地对着本王的妻子撒气。”
太子被呛得噎住,“孤只是……”“太子殿下既然怀疑老夫前来骁王府的意图,那老夫就解释清楚,免得殿下多心。”
苏启也站了出来,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安玥璃,“老夫今日前来,正是为了骁王妃。”
“什么?”
苏启再度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众所周知,骁王妃曾经参加过我们梦丹楼的医女选拔,并且以卓越的医术拿到了头筹。按照规定,骁王妃有资格进入梦丹楼。老夫今日前来,便是想收骁王妃为徒,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
此话一出,太子气息收紧,猛然攥紧了拳头。他之所以急吼吼地冲到骁王府来与夙怀骁对质,就是担心对方已经私下里和苏启产生了联系。一旦安玥璃成为了苏启的徒弟,那对方就能堂而皇之地成为两人之间的媒介,甚至利用梦丹楼的资源为夙怀骁治疗腿伤。“孤不同意!”
苏启勾了勾唇角,并不将太子的话放在眼里。“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想插手我们梦丹楼的事务?”
太子咬牙切齿,“骁王妃好歹是皇室中人,岂能在外抛头露面。”
“殿下莫不是忘了,七王妃也是皇室中人,当初不还是被太后指定成了梦丹楼的圣女吗?”
“……”太子像是被气急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总之此事不妥,苏神医若是一意孤行……”“我对入梦丹楼没兴趣。”
安玥璃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几个男人的争执。三人同时看过来,其中太子目光最是灼热。“当初参加选拔,原本就是为了寻找治疗母亲癔症的方法。如今母亲已经痊愈,我便没有加入梦丹楼的理由。更何况在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梦丹楼的制度混乱,有悖我行医的理念。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抱歉了苏神医,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
太子并没有因为安玥璃的拒绝而感到轻松一些,反而露出怀疑之色。“进入梦丹楼可是众多医者梦寐以求之事,何况是成为苏神医的徒弟。骁王妃这么说,该不会只是为了敷衍孤吧?”
“太子殿下是在为苏神医当说客吗?你再多说两句,指不定我就心动了。”
“……”太子无语期间,反倒是苏启情绪激动地凑上前来。“老夫是真心想收你为徒的,骁王妃不如考虑一下。”
“我也是真心拒绝您的要求,苏神医不必再劝。”
“……”成功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闭嘴后,安玥璃的目光对准了夙怀骁。“王爷不是答应了我,明日一早就去刑部报案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难不成是想食言?”
听到她这么说,太子再次敏感地竖起了耳朵。“去刑部报案?报什么案?”
夙怀骁压了压唇角,才没露出笑意。他看向安玥璃,眼中的宠溺之色浓得像是要溢出来。“答应过王妃的事,本王岂能忘记。”
夙怀骁先是安抚了对方,才不徐不疾地对太子解释,“刺客混入军营,太子妃与本王的妻子都因此身受重伤。此事如此严重,太子殿下不会就此揭过吧?”
“孤自然会一查到底!”
“不用麻烦了,本王已经在山谷之下找到了凶手的尸体,已经派人运送至了刑部。”
“什么,你找到了凶手!?”
太子豁然大惊,“是谁?”
夙怀骁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若有所指地问道。“太子殿下当真不知?”
被他这么看着,太子身上的汗毛竖起,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夙怀骁故意沉默了片刻,直到太子快要沉不住气发怒的时候,他才说出对方的名字。“肖旻,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