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这次晋王入宫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
许雍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希翼着借此稳住自己的心神。 可不知为何,每一次即将稳住心神之际,脑海中总是会蹦出来这两个问题。 “呼~!”
许久之后。 许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微胖的脸颊上已然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忽然。 许雍大踏步朝着书房门走去。 “不能坐以待毙!待在这儿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许雍内心不断地喃喃道。 随即猛地一下拉开了书房门。 门外的朝阳如同水泼一般,呼地一下照耀在其身上。 可惜,此刻的许雍内心深处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随着许雍缓缓迈动脚步,其脸上的阴沉之色竟缓缓消退。 若是细看,便不能发现,那满脸的阴沉之色,竟被其以大毅力压制了下去,徒留下眼神中的一片冰冷。 “太子妃呢?”
许雍拦下一宫女轻声询问道。 宫女闻言急忙顿住脚步行礼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正在膳房用早膳。”
“好,我知道了。”
许雍随口应道,随即大踏步朝着膳房方向走去。 徒留下那被拦住的小宫女,满头雾水地看着许雍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今天的太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一般。 不一会儿的功夫。 许雍行至膳房。 那膳房内一模样俊美,神态端庄的年轻女子,正无比优雅地小口喝着莲子羹。 见许雍大踏步朝着膳房走来。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刻漏。 这个时辰,太子应当在詹事府亦或者书房才对。 但很快,女子脸上的疑惑便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笑容。 无他。 二人成亲一年多以来,许雍每日里好似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一般。 极少有时间真真正正地陪她。 女子快速起身,脚步轻盈但速度却丝毫不慢地迎了上去。 “夫君今日公务不忙吗?”
女子轻笑着行礼询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之色。 “忙里偷闲。”
许雍收敛了内心所有的情绪,揉了揉女子秀发,轻笑道:“成亲以来,一直公务繁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晴儿,就连母妃那边的请安亦有多日未去。”
“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片刻,自当好好陪陪晴儿。”
许雍再度揉了揉眼前貌美女子的秀发,继续说道:“忽然想起来晴儿也好些日子未曾回过娘家了,前几日朝会后,泰山大人还埋怨过我。”
“趁着今日得闲,稍后咱们请过安后,便去泰山大人那儿坐坐。”
话音落罢。 那女子瞬间喜笑颜开,点了点头答应道:“都依夫君。”
话音落罢。 忽然,貌美女子好像忽然之间想起什么一般。 连忙再度行礼道:“都怪晴儿,见到夫君太过于开心,竟忘了问夫君有没有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
许雍轻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笑道:“时辰不早了,晴儿快去准备准备吧。”
“是,夫君。”
貌美女子笑着再度行礼。 随即脚步轻盈地朝着远处走去。 望着女子逐渐消失的背影,许雍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笑容,瞬间消散无影。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寒霜。 若非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愿在这个紧要关头,去那当朝首辅家中省亲。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 前太子因何引起正德帝猜疑的,他比谁都清楚。 可,没办法,总不能被蒙在鼓里,坐以待毙吧。 早一刻知道消息,便能早一步作出应对与部署。 “这个险值得去冒。”
许雍心中喃喃一句。 随即,许雍定了定神,再度恢复成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 左右看了一眼,见周边无人经过。 快速地伸出藏身于袖摆之内的右手。 三下五除二地便将那包扎的布料解了下来。 许是伤口不深,又许是皇家御用金疮药足够神奇。 那手心处的伤口,此时竟已然结扎。 若是多加注意,定然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异常。 不一会儿的功夫。 上官晴儿身着一身华丽而不张扬的衣衫,手提着两盒礼物缓缓走来。 临到近前,上官晴儿满脸笑意地缓缓行礼道:“让夫君久等了。”
许雍笑了笑,随即看向上官晴儿手中的两个礼盒。 轻声询问道:“晴儿拿的什么?”
“这个是前段时间回家省亲时,娘亲送给晴儿的补品。”
上官晴儿抬起左手中的礼盒,笑道:“据说是堂兄自西域带来的珍稀补品,稍后去请安时,送给母妃。”
说着。 上官晴儿抬起右手中的礼盒,再度笑道:“这个是前几日去宫中请安时,母妃送给晴儿的饰品,据说是大理朝贡的,母妃送给晴儿两个,稍后回家省亲时,送一个给娘亲。”
许雍闻言,不由得失笑道:“晴儿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话音落罢。 许雍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上官晴儿提着礼盒的双手,开口说道:“跟着我,委屈你了。”
上官晴儿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低声喃喃道:“夫君是太子,是储君,自当一心为国为民,夫君能够以国事为重,晴儿内心骄傲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觉得自己委屈呢。”
许雍眼神中闪过一抹柔情,抬手抚摸了抚摸上官晴儿的秀发。 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成亲一年多以来,许雍非但没有往内宅拿过一枚铜板。 甚至还经常隔三差五的自内宅往外拿钱。 太子府每年的岁赐,至少有大半被许雍拿了出去。 而上官晴儿非但没有丝毫的抱怨,反而还处处理解与支持。 这,如何不让许雍感动。 ...... 淑玉殿内。 许雍满脸笑容地看向一旁拉着手,话家常的两个女人。 眼神中始终挂满了温情。 片刻后。 许雍缓缓起身,看向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上官晴儿。 轻声吩咐道:“晴儿,你在这儿多陪陪母妃,我去向父皇请安。”
上官晴儿尚未来得及答话。 李贵妃便连连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们两个女人家在这儿话家常,你一个大男子在这儿也不方便。”
话糙理不糙,许雍在这儿,有些话题李贵妃着实不好提前。 “那我请安之后,再回来接晴儿。”
许雍笑了笑,随即拱手行礼,缓缓退后。 待走出淑玉殿正门后。 许雍挑目看向御书房所在的方向。 一抹寒光,自眼神中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乌有。 忽然,许雍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许雍心中一紧,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 不慌不忙地转身看向身后。 “刘公公?”
身后之人,赫然是李桂芬身旁最受宠信的太监。 李公公闻言快速行礼道:“贵妃娘娘让奴婢随太子殿下同往。”
话音落罢。 许雍心中再度猛地一紧,暗道:“不好,怎地将此事给忘记了!当真是心越乱!犯错便越多。”
快速定了定神,许雍轻拍一下脑袋,失笑道:“瞧我,这几日忙碌的竟将规矩都给疏忽了。”
话音落罢,许雍微微拱手道:“多谢刘公公提醒,若非刘公公提醒,今日某便坏了规矩了。”
“使不得,使不得,太子殿下折煞奴婢了。”
刘公公连忙侧身,连连摆手道:“是贵妃娘娘让奴婢前来的。”
许雍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还请刘公公前面带路。”
“是。”
刘公公答应一声,快速行至前方。 其身后,许雍不断地无声深呼吸,努力使自己脑海彻底放空。 许久之后。 许雍目光忽然一凝。 不远处的大道殿门口站立着一群人。 为首两人,赫然便是大太监詹竹与国师李少君。 此二人站立在门外,那么,谁在大道殿内自然不言而喻。 许雍不动声色地缓缓跟着刘公公前往御书房。 自然,这一趟注定是见不到正德帝。 好在,许雍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见正德帝。 主要是为自己此行留下一个痕迹。 “想来父皇应当在忙于国事,刘公公,你我且回吧。”
许雍望向房门紧闭的御书房微微叹息道。 当许雍二人再度路过大道殿时。 大道殿门口的那群人依旧保持着恭敬站立的姿势。 而自上次经过,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刻钟。 许雍心中一紧,自这些微末细节中,已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脑海中不断地推算许奕所掌握的罪证。 每当一种假设成立之后,许雍脑海中便疯狂地思索的对策。 麻烦吗? 肯定麻烦。 但,此时此刻的他,别无他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 二人再度抵达淑玉殿。 李贵妃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随即屏退了左右。 开口说道:“晴儿,你先稍坐一会儿,本宫有些话要与雍儿说。”
不知先前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 上官晴儿闻言脸色瞬间绯红一片,支支吾吾地答应一声。 “雍儿,来。”
李贵妃缓缓起身,招呼一声,随即转身朝着后殿走去。 淑玉殿后殿。 李贵妃看向自家儿子,低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哪有。”
许雍摆了摆手刚想否认。 李贵妃便面色一凝,开口说道:“你能骗得过其他人,还能骗得过为娘不成?方才请安时便心不在焉的,出去之后,更是将后宫规矩都给忘了。”
“雍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说出来,为娘也好给你拿拿主意。”
李贵妃虽无后宫之主之名,但却有着后宫之主之实。 差的无非是正德帝的一纸封后诏书罢了。 能以贵妃身份,掌控整个后宫的女人,再简单又能简单到哪儿去? 见许雍沉默。 不知不觉间,李贵妃的眼神竟逐渐锋利起来。 “怎么?现在长大了,连为娘都信不过了?”
李贵妃沉声询问道,整个人的气势自这一刻的,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许雍叹息一声,将自身的担忧缓缓说了出来。 片刻后。 李贵妃沉声询问道:“这件事你舅舅可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
许雍回答道。 娘舅娘舅,当今天下,他信不过谁,也必须信得过身为大将军的娘舅啊。 李贵妃闻言沉默片刻。 随即再度沉声询问道:“雍儿你好好想想,对外,你可曾留下什么痕迹,例如,书信之类的东西。”
许雍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并未,自一开始便从未留下过书信之类可能危及到自身的痕迹。”
“那便好。”
李贵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随即再度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置身事外,所有事情交给你舅父去处理!”
李贵妃一锤定音,直接将许雍震的懵在了当场。 好大一会儿功夫。 许雍才回过神来,连连说道:“这怎么可以,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废做左膀右臂吗!”
“自废左膀右臂总好过被废好!”
李贵妃面色一沉,一字一句严肃道。 见许雍面露思索。 李贵妃缓缓起身走向许雍。 沉声道:“雍儿,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那许奕早就盯上你了!”
“别忘了!他可是你父皇亲封的关中赈灾总指挥!单单凭借这个身份!他便具备了进宫面圣的资格。”
“可为何,此番他没有亲自前来,反而是让晋王大摇大摆的入宫面圣。”
李贵妃话音落罢。 许雍瞬间紧锁起眉头,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许奕的目的。 片刻后。 许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许奕是想借此乱我心,好使得我自乱阵脚,以此露出更多的破绽!”
“若是如此,那么!纵使他手中有罪证,那罪证亦不会指向我!”
“没错。”
李贵妃肯定一声,随即再度开口说道:“如今之际,雍儿你要做的便是稳住阵脚。”
话音落罢。 李贵妃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剩下的交给你舅父即可。”
李贵妃话语中的‘剩下的。’指的什么。 许雍自然明白。 诚如李贵妃先前所言,如此一来固然会使得自身实力大大折损,无异于自断双臂。 但,总好过东窗事发,丢了储君之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