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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老奸巨猾,各怀鬼胎(1 / 1)

夜色已深。  漆黑夜幕下,灯火通明的燕王府承运殿犹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座灯塔。  任其狂风暴雨如何猛烈,它自巍然不动。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微微摆手挥散了问心首领。  偌大的书房内顷刻间便只剩下许奕孤身一人。  许奕身子后靠,双手交叉放于脑后,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书案上绽放着明黄色光芒的油灯。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凝视着油灯发呆的许奕渐渐回过神来。  许奕起身提起油灯缓缓走向圜殿。  除了许奕自身之外,无人可知方才那发呆的时间里,他究竟想了一些什么。  或许,等时机成熟后,那方才发呆所想,会以另一种方式昭告天下。  许奕手提油灯经圜殿,入存心殿,出存心殿入萧墙,穿过层层宫殿,最终抵达后宫长春殿。  长春长春,寓意王妃青春永驻。  “你回来了。”

许奕方一走进长春殿,王秋瑾便手提一盏红烛自寝殿缓缓走了出来。  “嗯,回来了。”

许奕望着满脸困意却依旧强打着精神的王秋瑾微微点头回答道。  话音落罢,许奕将油灯熄灭,迈步走向王秋瑾,伸手接过王秋瑾手中的红烛。  另一只手缓缓牵起王秋瑾的小手,柔声说道:“不是说过今晚不用等我了吗?”

“你不在,睡不着。”

王秋瑾任由许奕拉着自己的小手走向寝殿,边走边柔声回答道。  “你呀你。”

许奕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缓缓推开半掩着的寝殿大门。  许是夫妻之间,自有一股默契。  许奕明明为王秋瑾安排了几名心灵手巧的丫鬟。  但不知为何,入夜之后王秋瑾从不让她们留在长春殿。  “偏殿还温着醒酒汤呢,喝过醒酒汤再歇息吧。”

王秋瑾缓缓脱去许奕外袍,随即走出了寝殿。  不一会的功夫,王秋瑾端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缓缓走了进来。  当今天下,将长春殿其中一座偏殿改造成厨房的。  遍寻整个皇室,怕是只有燕王妃一人如此。  许奕于燕王府内的所有吃食,皆是出自长春殿偏殿小厨房内。  亦或者可以说,许奕于燕王府内所有吃食全部都是出自王秋瑾之手。  那间小厨房,除了许奕与王秋瑾外,余者皆不可入内。  王秋瑾将手中醒酒汤递给许奕,柔声道:“趁热喝。”

许奕微微点头,伸手接过王秋瑾递来的醒酒汤,缓缓饮下。  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直达肺腑,不一会儿的功夫,许奕后背便冒出一层细细密汗。  连带着整个人都较之方才精神了不少。  “歇息吧。”

许奕放下手中汤碗,双手揽住王秋瑾细嫩腰肢柔声说道。  口鼻间的热气带着丝丝酒气与热浪直奔王秋瑾脸颊。  王秋瑾耳尖微红,轻轻点头后,弱不可闻地回答道:“好。”

......  ......  三日后。  沮阳城郡衙大堂内。  孙道华端坐于大堂上首桌案旁的太师椅上,手持一杆狼毫笔缓缓批阅着上谷郡的诸多事宜。  三日不见,原本红光满面的孙道华面上竟隐隐约约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之色。  就在孙道华缓缓批阅公务之际。  郡丞陆延盛手持数份文书缓缓走了进来。  “大人。”

陆延盛手持文书拱手行礼道。  “何事?”

孙道华顿住手头笔锋抬头问道。  陆延盛双手举起手中文书,开口回答道:“各县各地发来文书,言明已然与燕王府做完矿产对接。”

“嗯。”

孙道华微微一顿,随即平静道:“我知道了。”

盐额与矿产本就属于朝廷,只不过是由郡县代管。  现如今朝廷将盐额与诸多矿产赏赐给许奕,孙道华等上谷郡官吏除了照做外,别无他法。  陆延盛闻言张了张嘴,但很快便再度闭上。  “有话但说无妨。”

孙道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陆延盛平静道。  “是。”

陆延盛微微拱手,随即缓缓开口道:“据各县文书所言,平邑伯奉燕王令接收盐矿后,第一时间便将盐矿雇工全部解散了。”

孙道华闻言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缓缓开口说道:“文书拿来。”

“是。”

陆延盛点头应是,随即快步上前,将手中文书恭敬呈于孙道华。  孙道华接过文书,快速翻阅起来。  片刻后,孙道华放下文书平静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陆延盛拱手应是,缓缓退出了郡衙大堂。  待陆延盛走后,孙道华抬头看向城东燕王府所在,久久未曾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孙道华回过神来,低声喃喃道:“每个雇工五两银子的遣散费。”

“燕王殿下当真是大手笔啊。”

一个雇工五两银子,一百个雇工便是五百两银子,一千个雇工便是五千两银子。  而上谷郡几处盐矿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也有两千雇工。  渔阳郡六成土地为山地,开采难度较之上谷郡更为艰难。  也正因此,许奕获得的渔阳郡盐矿里至少也有三千雇工。  两郡盐矿雇工姑且按照五千人来计算,一人五两银子的遣散费。  五千人便是两万五千两!  燕地因位于边关之地,米价要高出其他地区不少。  平均下来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两石精米,两石半稷米,三石陈米。  姑且按照最贵的精米来计算,两万五千两银子足足可以购置五万石精米。  若是购置战马,以现如今的行情,足足可以购置五百匹战马。  而现如今,许奕竟拿着五百匹战马,亦或者五万石粮食,将盐矿雇工全部遣散。  “他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究竟想要做什么?”

孙道华微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但其心中明白,以许奕的精明,无论其究竟要做什么,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利大于弊。  就在孙道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原本离去的郡丞陆延盛再度去而复返。  “何事?”

孙道华将心中困惑暂且搁置,平静询问道。  陆延盛拱手行礼道:“大人,朱老太爷求见。”

此言一出,陆延盛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这位朱老太爷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沮阳城,亦或者说上谷郡第一世家朱家的族长。  亦是那被许奕派人扭送至郡衙的朱宗堡的亲爷爷。  “大人?”

见孙道华久久未语,陆延盛轻声提醒道。  孙道华心中无力地叹息一声,随即吩咐道:“请至偏堂。”

“是。”

陆延盛答应一声,随即快步走出了郡衙大堂。  孙道华望着陆延盛快速消失的背影,心中再度无力一叹。  流水的郡守,铁打的世家。  孙道华想要坐稳郡守之位,上离不开朝堂人脉。  中离不开世家豪族。  至于政绩,只能屈居于下等。  若是说的直白点,左右好了世家豪族的关系,政绩自然而然便会到达。  三日时间里,朱家数次派人前来交涉,均被孙道华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现如今,朱家老太爷亲至,孙道华再难推诿。  好在,三日时间里,孙道华已然思索出破局之法。  孙道华缓缓起身,迈步行至偏堂。  不一会儿的功夫,陆延盛搀扶着一花甲老翁缓缓走进了偏堂。  “老朽拜见郡守大人。”

花甲老翁缓缓拱手行礼道。  孙道华起身微微拱手还礼道:“朱老太爷客气了。”

话音落罢,孙道华吩咐道:“看座。”

“劳烦郡守大人了。”

朱老太爷客气两句后,方才缓缓入座。  其一入座,便看向孙道华轻笑道:“老朽观郡守大人眉宇之间带有丝丝忧愁之意,斗胆一问,不知郡守大人因何事而苦恼?”

“郡守大人乃是咱上谷郡的青天父母官,朱家虽弱,但若能为郡守大人解忧。”

“朱家定然在所不辞。”

孙道华面色不变,心中暗暗骂道:“老狐狸。”

孙道华定了定神,同样轻笑道:“倒还真有一事,需请朱老太爷相助。”

“哦?何事?”

朱老太爷笑了笑,随即收敛笑意平静道:“郡守大人但有所请,朱家定当倾囊相助。”

孙道华佯装沉吟。  十余息后。  孙道华叹息道:“有朱老太爷这句话,本官悬着的心便可彻底落下了。”

话音落罢,孙道华缓缓开口说道:“朱老太爷也知道,前不久燕王殿下刚抵达燕地。”

“燕王殿下抵达燕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兴建居养院。”

“用以赡养一些鳏、寡、孤、独、癃老、疾废、贫乏不能自存之老卒。”

“本官身为上谷郡的父母官,在老卒一事上着实存在着重大失责。”

“燕王此举,于本官而言,无异于醍醐灌顶。”

孙道华话语微微一顿,看向朱老太爷。  见朱老太爷听的认真。  随即继续说道:“自得知燕王殿下此举后,本官左思右想,始终难安寝食。”

“本官也想紧随燕王殿下的步伐,兴建几所居养院,用以亡羊补牢。”

“但奈何,年后三县之地突遭匈奴袭击。”

“此后虽得以将其全部歼灭,然三县之地的损失却并不会因此而得以复原。”

“郡衙为使百姓重返故土,休养生息,几乎耗尽了内库。”

“唉~!”

孙道华重重叹息一声,极其无奈道:“亡羊补牢一事,本官终究是有心无力啊。”

话音落罢,孙道华微微摆手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

说着,孙道华提起茶壶,为朱老太爷缓缓倒入清茶。  朱老太爷道谢一声后,接过孙道华递来的清茶。  轻抿一口后,缓缓开口说道:“郡守大人心怀百姓与老卒,着实是我等燕地百姓之福分。”

“朱家世代居于燕地,若无浴血奋战之士卒,定然无朱家安居乐业之故土。”

“如此大恩,朱家无以为报,愿以燕地百姓之身份,与郡衙同捐十所居养院。”

“用以赡养一些鳏、寡、孤、独、癃老、疾废、贫乏不能自存之老卒。”

话音落罢。  朱老太爷微微一顿,随即微微拱手行礼道:“还请郡守大人给朱家一个心安的机会。”

孙道华闻言,起身郑重还礼道:“朱老太爷大义,孙某代燕地老卒先行谢过老太爷。”

“使不得,使不得。”

朱老太爷急忙起身推辞道:“老朽何德何能受大人一拜啊。”

二人寒暄几句后,朱老太爷便以身体抱恙先行告辞。  待朱老太爷的身影消失于偏堂之后。  孙道华端起茶盏,将其内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即心中不由得暗暗骂道:“老狐狸。”

朱老太爷看似是为朱宗堡而来。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孙道华看来,朱老太爷的真实目的无外乎两点。  其一,通过朱宗堡被抓一事,接连三天派人求见孙道华。  使其陷入朱家与燕王之间左右为难。  其二,当孙道华陷入两难之际事,朱老太爷亲自出面拜访,逼孙道华不得不见。  孙道华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以朱老太爷的老奸巨猾岂会想不到?  今日即使孙道华不主动提及捐赠居养院一事,朱老太爷也会旁敲侧击逼其主动提出。  到了那时,朱老太爷自会如方才一般顺坡而下。  既通过捐赠居养院一事,主动向燕王示好。  又通过此事卖好于孙道华,使其自左右为难中得以脱身。  不得不说,朱老太爷不愧是朱家族长,当真是老奸巨猾到了极点。  至于朱宗堡,无非是一个引子罢了。  搂草打兔子,救了也就救了。  孙道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深深地望向朱老太爷方才所坐的客座。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方才朱老太爷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  孙道华心中不由得暗暗道:“你究竟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打算彻底倒向燕王一方?”

“亦或者......两者皆有?”

亲王与郡守不同,郡守五年一个任期,最多连任两期。  很多郡守甚至连一个任期都做不满,便因种种原因调任他处。  而亲王一旦就藩,便彻底扎根于藩地。  亲王虽无治理之权,但其却有着三个护卫营的兵权。  也就是说,亲王于封地内拥有着与世家大族随时掀桌子的底气。  当然,一旦双方彻底闹翻,往往最终结果便是一个两败俱伤。  但,这种威慑力却是郡守永远也无法拥有的。  思及至此,孙道华抬头看向城东燕王府所在。  心中微凉道:“这一切难道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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