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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取死之道,援兵将至(1 / 1)

‘咳咳。’  南城门城墙楼处。  待得到许奕默许后。  孙道华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自太师椅起身。  笑容满面地看向三步外无一不满脸慌张之色的一众世家家主。  “诸位有心了。”

“本官代上谷郡百姓先行谢过诸位慷慨。”

孙道华面色稍正,拱手行之一礼。  “孙郡守言重了,我等亦为上谷郡人,此乃我等分内之事,如何敢承孙郡守大礼。”

“孙郡守使不得、使不得啊。”

“孙郡守折煞我等了。”

“......”  许奕望着一众无不义正严词的世家家主,眼神中微不可查地泛起一抹讥讽之意。  略作定神后。  许奕自袖摆中取出数本崭新账册,以火折子引燃后丢掷于一旁。  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城墙另一面。  不远处一众义正严词地与孙道华寒暄的世家家主们。  见此一幕,无不大松一口气。  与此同时。  心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后怕与隐隐的肉痛之意。  若不是众人反应迅速,纷纷选择了破财消灾,天知道今日之事又会如何收场。  恐极有可能会步了那王家后尘。  不多时。  一众世家家主纷纷以回家调度之由,遁离了南城门。  徒留下琅琊王敬孤零零地蹲坐于城墙之上。  其也想走。  但奈何身周皆是膀大腰圆的燕王府护卫。  “燕......燕王殿下......”  “我......我王家亦愿拿出大量银钱、粮食与上谷郡共度难关。”

王敬艰难抬起头望向不远处许奕背影,鼓起勇气道。  许奕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地望了一眼蹲坐于墙角处的王敬。  “孙郡守,将此人押解至燕王府。”

“待孤回来后亲自审问。”

许奕看向自城墙口快速而返的孙道华,沉声吩咐道。  “燕......燕王殿下......”  “何......何至于这般赶尽杀绝?”

王敬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遵令!”

孙道华顿住脚步,拱手行礼道。  “燕王殿下!三思可好!”

“我乃琅琊王氏嫡脉子孙......”  不待王敬垂死挣扎,看守于其身旁的燕王府护卫直接一记手刀将其彻底击晕。  不多时。  孙道华再度折返而归。  “王爷。”

“王家众人如何处置?”

孙道华行至许奕身旁,拱手行礼相询。  “依律行事即可。”

许奕背对着孙道华,声音清冷道。  若依大周律,藏匿人口超百人者,一律满门抄斩。  而王家所藏人口,又何止百人。  许奕之所以会留那数十世家大族,以待日后慢慢清算。  除不想节外生枝与杀鸡取卵外。  还有一重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素。  既那数十世家大族、豪强乡绅自一定程度而言还算听话。  留之终会有用。  而王家则显然不在此列。  既如此,还不如借此除之而后快。  顺带着也可缓解些许燕王府财政危机。  “遵令!”

孙道华面露了然,再度拱手行礼。  “城外那一千士卒且留于你。”

许奕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还请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负王爷重望。”

孙道华心领神会道。  “沮阳城与洋河的安危便全靠孙郡守了。”

许奕缓缓转身面色严肃道。  “王爷欲往雊瞀城?”

早有猜测的孙道华闻言不由得确认道。  “雊瞀城不容有失。”

许奕确定道。  “还请王爷放心。”

“但凡下官一息尚存,沮阳城与洋河便绝不会出现差池。”

孙道华神情极其严肃地深深拱手一拜。  事到如今。  孙道华又岂是不明。  当今天下能救上谷郡的唯有城墙外的燕王士卒。  世家?  朝廷?  孙道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缓缓起身目送许奕义无反顾地走下城墙。  不多时。  三辕青篷马车于漫天黑云下义无反顾地驶出沮阳城。  待三辕青篷马车的身影渐渐于视线中模糊后。  孙道华深吸一口潮湿空气。  转身看向身后一众官吏。  神情极其严肃地沉声道:“以往大家如何,本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时正值我上谷郡生死存亡之际!”

“这个时候谁若是再敢胡乱伸手,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  ......  沮阳城南城门五里处的迎客亭前。  数不清的王大营士卒自发地排列出一个又一个整齐划一的方阵。  官道上如巨龙般绵延数里之长的队伍中。  除时不时响起道道战马响鼻声以及刨地声外再无他声。  随着三辕青篷马车不徐不疾地行来。  本就腰背笔直的士卒们不自觉地再度挺直些许。  “末将拜见王爷!”

“吾等拜见王爷!”

辛思玄、屈宝田等一众将领快步朝着三辕青篷马车行去。  与此同时。  数不清的王大营士卒面朝三辕青篷马车俯首行礼。  近两万人整齐划一的声音自迎客亭前直冲云霄。  隐隐间,那漫天黑云竟好似稀薄了些许。  “免礼。”

许奕自车厢而出,微微摆手。  随即在杨先安的搀扶下登上了三辕青篷马车车顶。  “谢王爷。”

谢礼过后,近两万道目光瞬间汇聚于许奕之身。  “汪敬伯。”

许奕立身于车顶之上点名道。  “末将在!”

传令官汪敬伯闻言快速上前半步抱拳行礼。  “半刻钟,传令队覆盖每一个方阵!”

许奕沉声下令道。  “遵令!”

汪敬伯再行一礼,随即快速转身朝着传令队狂奔而去。  数十息后。  五百匹骏马同时狂奔而去。  半刻钟后。  五百腰插令旗,手持铜皮大喇叭的传令兵于巨大长龙前首尾相连。  “启禀王爷!传令队已全部就位!”

汪敬伯纵马狂奔至三辕青篷马百步外,翻身下马后更是一路狂奔而来。  “孤乃燕王奕!”

“诸位将士细听孤言!”

“两日前!天降大雨!”

“上谷郡水满为患!”

“桑干河更是随时都有决堤之风险!”

“一旦桑干河决堤!雊瞀!潘县!下洛三城恐瞬成汪洋!”

“三城十余万百姓届时恐深受洪水所害!”

“孤为燕地王!汝为燕地卒!”

“守土一方!安境保民!乃我等之责任!亦为我等之宿命!”

“今百姓有难,危在旦夕!”

“我等能置之不理乎?”

许奕立身于三辕青篷马车之上,无视不断迎面而击的凌厉寒风,面朝身前巨龙沉声问道。  其声经五百传令兵不断传递后,清晰无误地传达至每一名王大营士卒耳中。  不多时。  道道整齐划一的回应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不能!”

“不能!”

“不能!”

渐渐地,此起彼伏声渐渐归一。  其声之大,远在沮阳城南城内亦是清晰可闻。  许奕微微摆手,归一呐喊声再度此起彼伏。  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天灾欲毁我家园!害我亲邻!”

“我等答应否?”

许奕再度沉声问道。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震耳欲聋般的回应声再度响起。  许奕望着身前那一张张涨红的脸庞。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士气更可用!  “众将士听令!”

“即刻启程!”

“目标雊瞀城外!桑干河上游!”

许奕略作定神,当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近两万将士异口同声回应道。  当遵令之声渐渐消散于天地间后。  沮阳城外那条绵延数里之长的黑色长龙再度缓缓游动。  与此同时。  许奕走下车顶,再度走进车厢内。  而三辕青篷马车则紧紧地跟随于长龙之后。  三辕青篷马车内。  许奕斜靠于软榻之上。  于异常颠簸的路途中不断地进行着查漏补缺。  小半个时辰后。  黑色巨龙渐渐减缓速度。  最终于一刻钟后彻底停于原地。  近两万名燕王士卒极其默契地同时翻身下马。  自包裹中取出干粮与清水,小口饮用之际不断地以身旁积水冲刷着战马鼻间。  三辕青篷马车处。  许奕摇摇晃晃地自车厢而出。  “六爷,您没事吧。”

“无事。”

许奕微微摆手示意杨先安无须搀扶。  “传令下洛县令侯文鸢,潘县县令朱庆雄,雊瞀县令徐正贵。”

“命其三人,多备铁锹、镐头、麻袋等物。”

“若不出意外,今夜子时前后大军便能赶至桑干河。”

“此外。”

“令侯文鸢、朱庆雄、徐正贵即刻将县衙粮草就近转移至山顶等高处。”

“以做最坏打算。”

小口饮下数口清水后,许奕转身看向传令官汪敬伯沉声下令道。  “遵令!”

汪敬伯抱拳行礼后,当即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传令队狂奔而去。  待数十名传令兵再度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后。  许奕面无表情地仰头看向天空。  方小半个时辰不见。  那漫天乌云竟好似摇摇欲坠般。  不多时。  近两万名燕王士卒再度翻身上马,迎着寒风直奔雊瞀城而去。  黑色巨龙行过间。  除留下满地泥泞外。  另有一架空荡荡的青篷车厢孤零零地停留于原地。  ......  ......  昏暗的天空下。  雊瞀城外五十余里的一座荒山半山坡处。  雊瞀、潘县、下洛三城县令再度汇聚一处。  巨大的水流声自荒山不远处不断地传来。  自半山坡向下望去。  只见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正不断地奔走于堤岸处。  “看这天色,恐用不了多久大雨便会再至。”

“侯县令、朱县令可还有人手可用?”

“若无多余人手,雊瞀城今日恐危已。”

满身泥泞的雊瞀城县令徐正贵有气无力地看向侯文鸢、朱庆雄。  整个雊瞀城凡青壮之年的男子皆已被其全部带至此处。  且老弱妇孺皆已被其安置于各自村落周边,用以紧急清理河道。  以求能多上哪怕一丝的生机。  大灾面前。  雊瞀城百姓当真是无论男女老幼皆举家上阵。  可即使如此,仍远远不够。  无奈之下。  徐正贵只得厚着脸皮几次三番地寻侯文鸢、朱庆雄二人借人。  可潘县与下洛城亦在此次危机覆盖之下。  再已然借调半数人手的情况下。  又自何处再寻人手?  “哪里还有什么人手?”

“能来的都已经来了。”

“仅剩的半数百姓此时正忙碌于清理县内河道。”

“纵是老夫强令征调,恐也不会挪动半步。”

年过天命之年的朱庆雄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其知雊瞀城于此番天灾中的重要性。  可奈何潘县百姓不知。  如此情形之下,能征调半数已然殊为不易。  再多?  若再多恐潘县率先生变。  “下洛城亦是如此。”

侯文鸢同是有气无力道。  雊瞀、潘县、下洛三座城池中。  数下洛城百姓最少,仅六千余户。  即使算上自辽东等地逃难而来的三千余户。  也方不过近万户罢了。  潘县需要留下半数人手清理河道,以备不时之需。  下洛城亦是同理。  “不过。”

就在徐正贵满脸绝望之际。  侯文鸢话锋一转快速开口说道:“不久前,侯某已然写信向王爷求援了。”

“算算时辰,酉时前后差不多能到沮阳城。”

闻听此言。  方燃起些许希望的徐正贵再度满脸绝望之色。  “来不及的。”

“察觉到不对后,我也曾写信向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求援。”

“算算时辰,派去之人差不多已经到沮阳城了。”

“即使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收到求援后,即刻发兵来援。”

“等燕王殿下与孙郡守的援兵抵达雊瞀城时。”

“恐已是三日之后。”

“届时的雊瞀城恐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徐正贵满脸绝望之色地连连摇头道。  侯文鸢能想到求援,徐正贵如何会想不到?  可奈何。  无论是孙道华的郡兵、民夫,还是许奕的燕王士卒。  其调度士卒、征调民夫,以及赶路等,哪一样不需要时间?  而现如今雊瞀城最缺的便是时间。  更甚至于。  为争取时间。  徐正贵还曾派人向临近的代郡的代县、当城两城求援。  但奈何。  此番天灾波及程度远超其想象。  现如今的代县、当城两城县令同样自顾不暇。  又岂会援助他郡城池?  “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只能......”  “只能......”  徐正贵仰头望向空中那愈发低沉的黑云。  但不知为何,已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其身旁。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不约而同地紧锁着眉头,死死地望着下方不断往来于河堤旁的黑色身影。  以及那愈发喘急的桑干河。  愈发凌冽的寒风使得二人皆未听清徐正贵那犹豫不决的声音。  “侯县令!朱县令!”

不知过了多久,徐正贵忽然面露决绝之色地看向侯文鸢与朱庆雄二人。  见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闻声看来。  徐正贵决绝道:“你二人即刻返回下洛与潘县,组织百姓于高山避难。”

“徐某亦会令官吏组织百姓逃亡高山。”

“咱们能救多少便救多少吧!”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瞬间面色大变。  “徐县令欲放水淹城?!”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满脸惊骇地同声反问道。  “现如今除放水淹城外,还有何计?”

“放水淹城不一定可解此间天灾。”

“但不放水淹城,此间天灾定然无解!”

“既如此!倒还不如放手一搏!赌那一线生机!”

“侯县令、朱县令且放宽心!”

“此事所有恶果,皆由徐某一人承下!与二位全无半点干系!”

“只求二位念在徐某一心为民的份上。”

“代徐某多多照应徐某妻儿老小!”

徐正贵满脸决绝地沉声道。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默默对视一眼。  二人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犹豫之色。  诚如徐正贵所言。  以现如今的局势不放水淹城必然毫无希望。  而放水淹城或还有些许渺茫生机。  但放水淹城之事,又岂是儿戏?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徐正贵都将必死无疑。  而如此大的罪名,又岂是徐正贵说担便担的?  “莫要犹豫了!时间不等人啊!”

就在二人犹豫之际,徐正贵深深弯腰拱手行礼催促道。  “好!”

“今日侯某便舍命陪君子!”

侯文鸢面露决绝地咬牙道。  “老夫今年都已五十有六了,半个身子进土的人了,又有何好怕的?”

“侯县令,听闻你与燕王殿下交好。”

“若老夫不幸身死,还望侯县令代老夫求一求燕王殿下。”

“求燕王殿下保一保老夫家眷。”

朱庆雄轻抚胡须同样决绝道。  然而。  就在三人细细商谈细节之际。  堤坝处隐隐传来阵阵欢呼之声。  隐隐可闻欢呼声好似为‘燕王殿下援兵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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