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顿带领队伍在巨兽缝隙中穿梭。 肯恩在某个转角停下脚步,周围昏暗不堪,但他的【灰色视界】依旧发现了搏斗的痕迹。 从血量和折损的武器来看…… 【佣兵们顽强地抗争过一段时间,但很遗憾,命运最终还是没有眷顾这群可怜人。】 队伍行到此处,出现了拖拽和撤退的痕迹。 波顿说:“死了很多兄弟,我们从狂暴的巨兽群中捡回一条性命,然后摸黑找到了崖壁当中的凹陷,雇主现在就在那儿。”
但是现在,最后的问题也摆在眼前。 队伍要如何跨过【血瘟巨兽】的阻挡? 那些大家伙似乎都苏醒了,它们正在互相碰撞,把熬冬用的灰皮剐蹭下来,已经准备启程前往地面。 根据乌森布所说,这个过程会持续一周以上。 “如果要等待的话,我们应该能够顺利救回一堆尸体,希望你们公会不要介意。”
肯恩看见波顿慌了神,才补充道:“玩笑而已,我们就是为了这状况而来的,不是么?”
羊齿部落在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队伍将包裹里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就地生了堆火,那些蜷曲的材料还有粘稠的液体全部或堆或抹地弄在了木头上。 【陷阱:隆烟】 【等级:A】 【描述:用来催眠野兽的特质篝火,使用的配方相当老道,用料也很讲究,能够对大部分荒原生物奏效。】 肯恩他们服过解药,用面纱裹住了口鼻。 随后,滚滚浓烟四散开,白色海浪出奇的汹涌,直到周围轰隆隆的巨响开始减弱。 渐渐的,巨兽们停止活动,开始匍匐休息。 鼻息交错,汇聚成风,掀起了藤根地面的尘土。 据说那些乱飞的兽皮其实是种耗材,但价值不高,而且现在也不方便取用。 【隆烟】效果有限。 只有肯恩他们附近的巨兽在昏睡,远处危机四伏,众人没有时间继续耽搁,开始搭手翻越肉山。 他们不需要继续寻找。 波顿能够清楚得记得崖壁凹陷所在。 仅仅一小段路程之后,队伍就听见了模糊的讨论声,还有不同于【维沼虫】散发出来的光。 波顿挥了挥火把,看向前方崖壁。 一个头发蓬乱、胡须茂密,穿着同款鳞状轻甲的佣兵,正探出脑袋来观望。 “莫列,”波顿对那个人喊,“我的好兄弟!”
莫列惊讶地走出来,“你安全回来啦,苍天啊,我们已经弹尽粮绝,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波顿和副官上前拥抱自己的好兄弟,然后介绍肯恩。 莫列带着众人走进漆黑的崖壁,这里似乎还要更深,无数年前或许还有水流淌过。 天然洞穴很宽广。 肯恩在昏暗当中听见了模糊的声响。 他的耳朵极其灵敏,毫无疑问,是有好几人在哼唱,调子很温馨,带着某种奇怪的思乡情绪。 随着密集的脚步打乱了原来的音律,幸存者们中断了窃窃私语,纷纷站起身来面对他们的救星。 重逢喜悦,获救之激,歇斯底里的哭声,还有虚弱难明的言语。 肯恩端详起这座避风港: 隧道坍塌形成的洞穴,有微风灌入,残余的篝火是用【地心木】升起来的,但是这东西很难烧出明火,所以周围只有红炭程度的微光。 旁边的容器里放着食用过半的苔藓类植物,结合周围人轻微的中毒状态,确实符合“弹尽粮绝”这个形容词。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肯恩问。 “唱歌,克雷特毋先生教的小调。”
莫列说,“这里漆黑且压抑,我们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学歌撑下来的,但你们再不出现的话,恐怕这招数也快失效啦。”
“你们的雇主在哪里?”
肯恩询问道。 他环顾四周,只看见伤残遍地——随行商贩,穿着兽皮的向导,几个包扎过的佣兵。 “开拓者,请您稍候。”
岩石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那里是洞穴最深处的位置,即便是火光最明朗的时候,也无法照到如此狭窄的角落。 “先生,”肯恩说,“需要帮助吗?”
那个家伙没有再吭声。 洞穴内的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听见沙沙的响动,就是凿子刻在石块上的那种尖锐摩擦声。 但笔触很轻,划距很短,所以才被喧闹声给完全掩盖掉了。 肯恩举起火把走进去,随即发出惊叹声:“这是……” 【你凝视着石壁上的文字,发现是塔疾语,一种流行于南疆诸国的民间语言,贵族文学并不承认它的体系性。】 “开拓者,你能看懂,我很意外。”
那个家伙继续书写,他所用的笔是一根地心木的碎枝,而满墙留下的文字则是篇相当漂亮的短诗。 大致意境是描述某次意外落难,从性命到生存,再到荒原的波澜壮阔,最后反观自我的渺小。 “我本职是吟游诗人。”
他说话的嗓音很平静,正如笔下终章,带着释然与平和,继续漂浮在洞穴当中。 “老大,我们准备走咯。”
朗兹赶上来,“这家伙多半疯啦,我见过很多落难的佣兵,相信我,不用理会,打晕抗走就行。”
肯恩摆摆手,没有硬来。 满墙【塔疾语】组成长篇,字迹娟秀清晰,作者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人物:克雷特毋】 【身份:吟游诗人】 【描述:身份特殊的旅行家,奥苏亚大陆上令人尊敬的存在,是位狂乱的执笔者。】 肯恩用脑海中存在的知识去阅读它。 【曲谱收集:地心狂想曲】 【等级:A】 【效果:沉浸,反思,重新体悟生命的重量。】 肯恩倍感意外,这篇长诗竟然还能颂唱,于是说道:“恕我直言,这篇乐章根本无从开口,我甚至想象不出它应该有何种曲调。”
克雷特毋完成最后的结语,没有落款,也没有回答战旌的问题,而是平静地站起来。 他往前走进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暴露自己。 克雷特毋的双眼尽是灰白,但这残损的器官当中似乎藏着雪原里最坚固的冰晶,他戴着半边面具,形状如同飘荡的云。 那片云没有覆盖嘴巴,也没有完全覆盖面部的疤痕。 克雷特毋说:“你好像很意外,开拓者,我确实如你所想的那般,是个瞎子,也没有传闻中俊俏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