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明威的脸色变得很复杂。 他没有多少喜悦,甚至感觉过于严肃,沉默地看着马哈鲁收拾好武器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 朗明威撇撇嘴,很平静地问道:“还顺利吗?”
“嗯,怎么说呢,其实有点困难,”肯恩思考片刻,又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很可惜,其中一个似乎没死。”
月光均匀地撒在营地当中,留下暗淡又模糊的人影。 郎朗明威听见这句话,抿着嘴巴挑挑眉,他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摆手让守备们回到岗位上。 麦格披着厚毯子。 肯恩和她对视了一眼,只是简单地点头致意,随后径直走向了朗兹和洛嘉所在的营帐。 他刚进门,就看到巨裔坐在床边。 “老大,你们去哪儿了?”
朗兹没有穿上衣,浑身缠满绷带。 “战……首领回来了?”
洛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我很抱歉,这件事情实在……太尴尬了。”
肯恩摆摆手示意安静。 他也制止了准备起身致意的洛嘉,随后检查了他手上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而且抢救不够及时,经验值能给予的治疗效果都不敢保证能够恢复原样。 “你明白自己伤得多重吗?”
肯恩试探性地告诉他结果。 果然…… 洛嘉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短时间都没有办法组织出像样的语言来。 肯恩继续说: “治好之前,先跟着我到处跑吧,找找别的办法,总能解决掉的,我觉得这应该不算太复杂的事情。”
诺林军队中有【风语者】,能够能窃听到自己的说话声。 他虽然没有察觉到有窥探的痕迹,但还是压低嗓音,用曾经鼓舞过队伍的话重复给失魂落魄的两个人挺。 “你们是黑菈,是荒原野焰,燎上漆黑的冰……” “心怀永不消亡的炽热,掰断命运的獠牙。”
洛嘉躺在床上,将战旌没有说完的后半段话补充完整。 这是这支队伍创建的初衷,也是他们从杜瓦部落的囚笼离开时,心底谨记的教诲。 他特别害怕残疾,这种恐惧甚至要盖过对于死亡。 洛嘉是个相当偏执的家伙,自从抛弃了对冬母的信仰之后,就开始把那种盲从转移到战旌身上。 在他心中,肯恩的地位是无法替代的。 洛嘉非常担心自己成为拖累,最终难以跟上战旌的脚步,最后被抛弃,或者掉出核心圈子,无法在第一梯队里面冲锋陷阵。 “好好休息,后面的麻烦还很多。”
肯恩安慰着,继续使用经验值,将其余的伤口全部治好,但是精神力和消耗总是会存在的,伤患还是要好好恢复一段时间。 洛嘉心中的忐忑放下不少。 他听到战旌还愿意带着自己继续前进,就不再感到彷徨无助了。 帐篷里面略显拥挤。 这些遮风挡雨的扎营工具其实都不够大。 佣兵很少会携带多余的辎重,最多带两卷防水保暖的睡袋。 他们需要保护雇主,押运财物,在帕洛图斯比危机四伏的荒原中,谁能安安心心地睡着呢? 朗兹和洛嘉身受重伤。 他们实在是需要休养,所以才借用诺林王国的物资,为两个人搭建了暂时睡觉的帐篷。 朗兹看起来有些愧疚。 他最开始提出来要去打架,结果输得相当彻底,还折了个同伴,伤了个兄弟。 这种结果让队伍的士气受挫,耽搁了原本的进程。 “我……哎,老大,这件事我做错了。”
朗兹坐在床上都比肯恩要高。 他摸着凹凸不平的脑袋,似乎想要说些漂亮话,但是那死去的鲁尼就这样消失…… 气氛沉重,谁不敢大口呼吸,似乎所有的话听起来都像是辩解。 肯恩走到巨裔面前。 他说:“人我已经宰了。”
朗兹抬起头,很惊讶地盯着他,但是又慢慢将脑袋垂下去。 战旌能够解决这种麻烦,强得吓人,但都习以为常,做出什么举动都能够让人接受。 “你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坦然?你觉得这件事很轻松么,不,其实相当困难。”
肯恩撇撇头示意奎玛。“我俩都差点陷在那里。”
朗兹叹了口气,把抓挠脑袋的手放下,颓丧地说:“我明白,您在安慰我,但事实就是我还是不够厉害,没有办法解决麻烦,更没有办法保护兄弟们。”
他是库伦博纳的野兽。 巨裔的族群们生活在气候更加恶劣的北境深处。 他们喜欢挑战自然,挑战强敌,血液里流淌着对这个世界的征服欲望。 朗兹是个特别的例子。 他虽然也同样好斗,却更喜欢交朋友,能够为了给同伴出头,被高阶的巨裔揍得满地找牙……都不服输! 但是却不肯参与到对壳牛的领地争夺当中。 种族延续需要生存空间。 巨裔们难免要为了自己的部族而战。 朗兹表现平平,甚至没有跟同伴打架来得凶猛,他似乎不喜欢侵略,只喜欢被动地去保护族群。 这在巨裔当中被视为懦弱。 肯恩目前接触到的巨裔不多,而刚才击杀掉的捺萨,其实就有巨裔的血统——他看起来威武雄壮,侵略性非常旺盛,就是很典型的血脉特征。 他印象还很深刻的另一个巨裔就是【荒原趟脚夫】里的翰奇兄弟。 那个名叫【奇】的巨裔,甚至都不喜欢说话,也不会拍着胸脯嘶吼。 他平常不干活就蹲在车厢附近,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随时能够落下飞鸟。 “你觉得自己很失败?”
肯恩问道。 朗兹说:“如果我能干掉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那么至少,我能够冲出决斗笼去救回鲁尼……” 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似乎在懊悔自己的无能。 肯恩点了点头,指着地面上那包东西说:“那就继续努力吧。”
他向后退出去半步,将空间留出来,活动过双手之后,将布匹展开,暴露出里面摆放的两柄【传说】级武器。 这标志着胜利。 肯恩将那柄重斧抬起来,掂在手心里面,略微有点不够和谐,或许是使用了【晨昏】太久,早就已经习惯了原有武器的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