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
“我们下去把事情交待给佟辰,今天就连夜赶回泽被镇去吧。一应事情我会交待忠叔、海叔他们,你的冷库和储备仓库图纸也直接找成山过来讨论好了,让他们去办就行。这么多野物放出来后,你不能再出现,我不希望有人和你联想起来。”
“嗯,都听你的。”
如果说有什么秘密,向北最不担心的就是他的辰哥哥了。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他是最先看出向北的异样,也是他不动声色为她掩饰、默默保护和支持着她。当两人在二楼找到还在自己房中看帐的佟辰,把事情简单扼要的交待了一遍后,佟辰提出跟向北一起回泽被镇去。“王爷,小北,我和你们一起回泽被山庄去,让忠叔找人时只说是我们驿站收了南边送来的大批野狐,抓紧将皮子剥了我再带回来,就说是王爷庄上收的。这边硝皮子的猎户有好几个都是老熟手,处理起来也快。这一来一回,虽然麻烦些,但小北会安全许多。”
“辰大哥考虑的极是。那咱们这就趁夜赶回去吧。”
成陌这声辰大哥叫得极为真心诚意,所有对向北好的人里,佟辰排第一。“好,我收拾一下。对了,我刚才正整理了在京里买下的几条街铺地契,这会子刚好跟你俩说说。”
“好啊。之前只听你信中提及,现在倒可以在路上好好规划一下了。”
向北对佟辰能准确把握时机、决断下手的商为头脑给了一百个点赞。三人都坐进向北马车里,弹簧座垫少不得又引来佟辰的一番惊叹,到马车停在福海楼外时,小茶几上已经堆了一摞各种马车内垫、沙发座和床垫图纸,京城里的一座临街院子已经被敲定成了席梦思组合展厅,敲定了仓储、客服及看样订货一条龙服务的经营模式。忠叔听到小二来报,赶紧起身下楼来,与成陌一行进了后面的泽被山庄。虽然大家早已心下了然,也有心理准备,但在向北从山庄竹林后的空货仓出来叫他们进去时,所有人面对敞开的大门,仍齐齐呆在屋外移动不了脚步。“匪夷所思”此刻,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冒出这同一个词。“额,王爷,我马上去安排人取冰来,我看今夜庄里人是不能睡了。”
忠叔的心里已经拟出了明确计划,告一声退便出去安排,再回来时,身边跟着蝶舞和大师傅。向北三人都在仓库外的凉亭里坐着,一见他们过来,向北立马急走迎出去,“这准备半三更的,两位师傅也被吵起来了,真是大罪过。”
“嗨,一听说辰小子送了几车的死狐狸过来,我就知道北姑娘肯定有新法子整治这些野货的肉,虽然有股子骚味儿,但总不能就生生白扔了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倒想看看能不能也琢磨出点新口味来。”
“大师傅,小北都好久没见您了,可是想得慌。您和我蝶师傅来,可是这些杂毛狐狸的造化,死后皮肉能供出养分填了人类的饥饿,也算是得了造化好去转世投胎了。”
向北的说法有些出人意表,却引起忠叔几人的好一阵思索,这付出了真就能得了这造化去吗?就不知他们这残缺之人还能不能好好转世。“蝶师傅,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指点了,今夜你可得好好把着关,皮一剥下来就得让他们确保一刀切下野物大腿内侧的骚腺,要干净利落,否则肉都会染上它们的骚腥。”
向北算着数百只加在一起得有上千刀的工作量,所以还真得请蝶舞把关才能放心。“哦,原来这狐肉腥骚是这什么腺引起的。那去了它们是不是肉就好吃了?”
大师傅已经开始想出好几道炖煮方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卤制了再干煸或红烧,如果是切好块烤制做成麻辣肉干,行军时补充体力和保持清醒最好不过。咱们得先用姜酒盐先腌上几个时辰,再冷水下锅煮到沸捞出才能开卤。对了,忠叔,不知咱们的蒸馏提纯白酒进展情况怎样了?”
向北突然想起当年蒙古大军骑在马上啃肉干、嚼奶片横扫半个地球的记录,受了启发,当下便决定从路菜里研发些军粮出来。“回北小姐,按您的设计我们建造了一批蒸馏炉来反复多次地提纯,现在别说劲道老辣的白酒,就是您说的那种高浓度洗伤口的酒精都囤了些,还放去几个大的药堂试用,反应好得那些大夫们都争相上门给王爷送谢礼呢。”
“继续做,扩大生产。大战在即,那个酒精要准备充足,甘蔗榨汁后,渣杆都用来酿酒,也可以到民间收些粗酒来做医用酒精。这批狐狸肉就都做成麻辣或香卤肉干给南疆士兵吧。”
成陌直到此时才开口,能看出他还是在忧心这场仗,“今夜辛苦几位叔叔,我们先去休息了。辰大哥也去睡会儿,明天还有你忙的。”
“少爷折煞老奴们。快去吧,一路辛苦,北姑娘还长身子哪,快去歇着,这儿有我们老家伙在,错不了。”
杨大师傅胖胖的圆脸全是慈爱。歇在庄子里,成陌没让向北回之前她自己的院子,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起进了主院。谁也没说话,他们此刻都需要彼此的陪伴。只除了外衣,两人就那样相拥着静 靠在榻上。虽然知道洞髓很有可能是在维护生态平衡,可真正亲手移出那么多狐尸,向北还是心悸不已。不同于在山上,佟家与猎户们围猎,那是智力和体力的正面对决,而现在,仿佛只是洞髓和共生的一念之间,一种绝对不公平的碾杀,那么多条生命就没了。她忽然冒出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那空间里,天地究竟是她?还是共生?或者某个制这块玉的人呢?感受到此时搂住自己腰际的双手时而收拳时而松开,看着眼下微微晃动的发顶,成陌紧紧揽住小北的肩,抬起右手扶起她的头贴在胸口,那里有他坚定雄浑的心跳。无论她在纠结什么,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这颗心在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回声,穿透她的耳膜直击脑海,向北完全地放松身体安静地睡了。成陌一瞬间觉得自己成长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忽然明白,对他而言,霸业、战争、甚或天下,都不过是作为一个男人,想给此时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孩一个永远的心安。“北北,倾此一生,我唯想护你周全。”
此刻的他懂了,将要面对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对她,对他们,他只是众多热血男儿中的一分子,一个倾尽全力,去努力守护一份周全的兵。天边露出一线署光,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的两人,静静凝望着对方,这个夜让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是彼此间不必言说的坚守。“小北,我让下人烧水,你泡一下解解乏,好吗?”
“别麻烦他们,今天有太多事要忙了,我去空间里洗吧,还有些图纸得赶出来。你这儿浴池可不小,烧水也耗时,我给你注上空间里的温泉水吧,你放心地泡上一会儿,等我。”
“这可是大奖,以后我天天都要。”
成陌这话听上去颇多歧义,但不经意地还真取悦了向北,独自偷乐了一番。“少贫了,我去放水,你自己拿衣服吧。”
成陌进来坐在池边从后面搂住正探手往大浴池里专心注水的向北,将头搁在她肩上,对着她耳边轻语:“有你,真好。”
“岁月静好,我也喜欢”向北没有开口,只在心底默默接上。“水好了,我给你加上些灵液精华,解解乏,但也掌握不好量,要是多了,你自己运功吸收一下罢。”
向北见那洞中灵池早满了,气海中凝出的雨露根本不见小,也不知都落到哪去了,真是暴殄天物,要不是成陌一再强调怀璧其罪,她恨不能倒腾出来给身边的人都用上。最后她只是倒了些松节油混上少量精华乳分装出十来瓶药油给忠叔备上了。这些守着成陌长大的老太监和家卫们,真是把他们这位少年失恃的小主子如珠如宝地捧着长大的,哪个身上都带着点儿病,尤其是年轻时跪得多了,膝盖都是直不起的。忠叔心里有杆称,他那些老伙计一个都不会少,药油交给他自是能用在刀刃上。乔子秋领军去了,这南北超市都是流放后解救出来的忠仆在打理,也大多是跟尚叔一样从出生起就在乔家几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这十几年的颠沛流离能幸存都已很不易了。向北喟叹一声音,除了配上十几瓶药油,还调了几坛加了灵液精华的蜂蜜酒。空间里没看见那两虎一狐,向北草草泡了一下便把自己收拾整齐了,移到皮具城驿站的三楼,在这里画图相对直观。这时代没电,当然也不会有压缩机,这冷库只能用火山灰烧的轻质砖夹石棉和珍珠岩来保温,里面打两层锌铁墙,中间用水和硝石循环造冰降温,低温冷冻肯定是不行的,顶多也就算得上一个冷藏库吧。条件有限,只能先这样了。化学还算懂,但发明电这东西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刀箭创伤用酒精消毒的准备已经在做了,止血、消炎、去痛,还有什么?手术。对,麻药!洋金花的方剂,麻沸散,不知爷爷和李医正这会儿在忙什么,麻药和消炎药得让他们去办。止血粉军中应该缺,在酒精消毒,伤口缝合的自治方法推广后,止血粉的用量反倒会大大减少。缝合,清创,是啦,手术刀、弯针和羊肠线,实在不行蚕丝线,纱布绷带,这个要快速做准备。蚕丝、蚕丝,对,记得曾经看过一本小说,提到男主因为穿的是丝绸内衣,所以扎进后背的箭头拔出来时伤口很平滑,并无倒刺带出的血肉,要给军士们准备坎肩式真丝内衣。想到这么多事,她再坐不住,急匆匆地摞起这些潦草的纸张就出了空间。